“江簇。”
我揉了揉眼，然后捏住自己的眉间，道：“看来我们看到的还是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簇并不是很明白我话里的含义，此刻他的神态很专注，眼里似乎只有那路上的人影。
嗯，他也不需要明白，毕竟现在的他，手里可是把握着我们两条人命。
我把脸扭回来，盯着那团“马赛克”。
...是不是每一个新出场的人物都喜欢玩神秘？
“马赛克”还是背对着我们，对我们的任何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一副欠扁又欠操的死样。
就这样，江簇不推动轮椅，而我此时也只有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也就只好坐在轮椅上等待着这场突然的对峙分出一个结果。
坐在轮椅上许久不动弹，我都感觉上半身的脊椎有些酸痛——但是江簇仍然双目紧紧盯着“马赛克”，不敢把视线往旁边移动半分的样子。
“江簇...”
我觉察出这其中肯定有些不对劲的元素，于是想直接向江簇问个清楚，但是此时，江簇却一把捂在我的嘴上，然后用嘴吹出一个“嘘”字。
我顿时不敢动弹，忙点点头。
感觉到我的动作，江簇轻轻地移开捂在我嘴上的手掌，然后慢慢的走到我的前方——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把我挡在后面，遮的严严实实。
在这团影子的遮挡下，虽然有很强烈的安全感，但是我却隐隐约约的嗅到一丝危险的预兆。
我把头往右歪，悄悄的从江簇的旁边探出半个头，往那团“马赛克”瞅去。
果不其然，那团“马赛克”有了动静，虽然在我眼里还是一片模糊，但是我还是可以分辨出——
他现在是正面对着我们的。
然而，我看着这“马赛克”的正脸，心里若隐若现的觉得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我是看见过这个人，甚至是——我们本就是熟识？？
为了打消我心里的疑问，我悄咪咪的在江簇身后问道：
“江簇...我看不清他是谁，你看得清楚吗？”
听到我的声音，江簇的脸稍稍一偏，发现我在偷瞧，顿时怒喝一声：“把头给我塞回去！”
而就在这么一个微小的瞬间，江簇与“马赛克”对峙的局势却也因此而出现了一丝纰漏——
“小心！”
我看到在江簇低下头对我说话的时候，“马赛克”忽然对着我们暴冲而来！
江簇的反应速度很快，动作也很直接，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一言不合已经闪电般的向那“马赛克”踹出一脚！
...
我们并没有看到意想中的“马赛克”被踹到上天的一幕，而是看到“马赛克”被那一脚踢成了碎片！
没错，就是碎片。
那是镜子碎裂的声音。
“马赛克”像是一面镜子般，碎成无数镜子碎片，呯凛嗙啷落在地上，化为一地的碎尘。
没有血肉，也没有碎骨。
“...”
“所以说...你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情形？”
江簇僵硬的把头转向我，却在我的脸上看到同样的不可置信。
我望着那堆随风消散的飞尘，心里忽然怅然若失，茫然的点了点头。
“...江簇，你看见‘他’是谁了，对吧？”
我瞅着江簇没声儿，又问道：“你肯定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作为一个高等雇佣兵，你一直都被要求拥有极强悍的视力...告诉我，你看见的是谁？”
江簇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也很是有点犹豫和挣扎，但是他的嘴巴却还是紧紧地闭着。
“告诉我，拜托了！”
感受到了我的急切，江簇最后还是告诉了我他所看见的一切。
“我看见的是我。”
“什么！果然...”
我心里一阵震惊，却很快就沉静了下来。
早该知道事情远不会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江簇抬起头看向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天空，一片灰蒙蒙。
这个现象不只是出现在天空上——从天空开始，那由黑色与白色组成灰凉色调一点点逐渐蔓延到地上的建筑上，景物上——古卿斋的一切事物，就像是被完全被蒙了一层灰。
我看着这个黑白的世界——我和江簇身上的色彩在这个世界显得那么扎眼。
“我想，我们得快些走了。”
说着，江簇快速走到我的轮椅后，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根本毫无干系一样。
他推着我的轮椅，很麻溜的向前继续行去。
轮椅经过那“马赛克”之前消失的地方时，激起一小片残存的飞尘。
...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没有明确的路线。
事实上，在江簇都意识到了这个世界诡异处的时候，我们都不约而同的不想寻找一个特定的地方落脚，仿佛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我们不能理解的现象在等着我们。
如同漆黑深邃的洞穴，那种神秘，等待着我们的光临。
“江簇，你就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吗？或者说，和这个世界相关的事情？”
我呼出一口粗气，偏头问道。
江簇在我身后没作声。他不再像是以前的那个翩翩废话从口而出的话唠了，在这段路上他说的话不超过五句，甚至连平常很喜欢的一些语气词都没怎么说过。
可能是在看见了自己的镜像的缘故吧...
虽然是一个雇佣兵，但是在看见自己被自己一脚踢成碎渣渣，那种感觉怎么着，也会别扭得很吧...
我脑子里想的正起劲，却听见江簇终于发了话。
“凌回...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腥气？”
血腥气？
我不解的转过头看向他。
江簇面色很难看，我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上隐隐爆出的青筋。
“你也会知道，在人肉海里翻滚过的我，对于这种气，很敏感...”
江簇抬起头，往天空上重新环视了一圈，然后低下头看向我。
“江簇...你的脸色很吓人...是觉得这个世界...”
没等我说完，江簇结下了我的话茬——
“这个世界的杀孽...太重。”
我对此静默。
“凌回...”
“怎么？”
“我后悔了。”
“怎么？”
“我们应该留在原来的那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我们都可能把命丢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