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们都无法入睡。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谁都不知道...不知道下一个自己掐死自己的人会是谁。
这种《死神来了》的后续紧张感,让我们根本无法安生。
......
“你们两个这是...”
早上萧万青拿了几件干净整洁的衣服推门进来,见到我们两个的脸色,一时没忍住扑嗤笑了出来,但是在看见我们脸上的杀气后,马上识相的闭上了嘴。
“你昨晚真应该和我们一起睡在这个屋子。”
我从腿上把右手举起来,在他面前挥挥。
“你的右手?髓线重新连接了?...不,那么你的其他部位呢?另外一只手?或者脚?”
萧万青一开始显得很高兴,然而这种情绪他也只是维持了两秒钟。
我把右手放回腿上,无奈的摇摇头。
“所以说...就在昨天晚上,你们这间房子里,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让你的手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说是现象...”我苦笑,“我都快把自己给杀了...”
......
接下里,我们都去用了早膳,随后回到小屋里。
有了一支可以用的右手,我做事倒的确比之前方便了许多,至少我不再需要别的人来喂我吃饭了。
一路上,我都把《鉴为水》带在身上——虽然昨晚这破书让我们都心惊胆战,但是由于当初雾瞳对这书的评价,还有我的本能告诉我,它对我的确不会有害。
“你们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吗?”此时的萧万青一脸郑重。
我盯着他的双眼,道:“我不想其他不相干的无辜者也被牵涉到——但是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卷入这场风波里的准备,那么我不介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我萧万青长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什么,心虚的瞄了瞄我。
我好笑的看着这个大少爷,心里一阵滑稽。
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当初不也是被我的枪子还有那具站着的尸体给吓个半死。
再三确认萧万青的决定后,我低下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讲述这件事情的始终,而是想了想,偏脸过去问江簇:“江簇,现在你的精神也恢复了很多...你先告诉我,那天我跑出家门以后,你去了哪里?”
我必须确认那天在天台上,黑衣人对我说的话是否属实,以及他对我到底持什么态度——我必须知道江簇现在的状态如此之差的原因。
江簇“唉”了一声,作为一个杀伐果断的雇佣兵,他也没有犹豫,直言道:“那段时间,我们之间有了点矛盾,大家都没说,但是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你甩门出去以后,我在家里也闷得发慌,于是也就一个人出了门。”
“那天我浑浑噩噩的,也没有个目的地。于是便随着性子走,走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我到了哪个地方,位置很偏,不过你知道的,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即便是迷路了我也可以凭借记忆摸回来。但是那天气好巧不巧他妈的下雨了,我就想找个地方避雨。”
“所以,你就在附近找了一个酒吧,想进去喝点酒,是吗?”
江簇吃惊的看着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听他这么说,我却好像拨云见日般,心里的迷雾仿佛终于散开了一些,连忙道:“之后怎么样,你快说!”
“之后我便就近找了一个酒吧,好像是叫...”
“‘威奇’?”
“哎,对!就是‘威奇’酒吧!”江簇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肚子里的蛔虫是吗?”
“妈的,正经点,”我不耐,“现在不是说垃圾话的时候。”
“之后...我向酒吧柜台后的老爷子要了杯俄罗斯普通的伏特加。哪知道他给了我一杯水银,纯度很高,那个老爷子告诉我,那是,纯汞。”
说着,江簇看向我。
“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纯净的水银,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纯度的水银国际市场价,每公斤在一百六十到一百八十美元之间。一杯俄罗斯普通伏特加才多少钱,几美元罢了...说起来,江簇你可真是赚大发了。”
“那家酒吧,早就亏得血本无归了。”
我冷笑。
萧万青还在挠着头一副不明所以样,江簇却瞬间会意。
“难道?”
“不错,那家酒吧已经不在了。那个老头子,也已经前往极乐去了。”
“前往极乐...”江簇狐疑的看着我,道:“凌回,你是不是去过那家酒吧了?”
“呵,当然去过,而且差点死在那里。”我笑着说道,但是江簇和萧万青看我的眼神中却隐隐多了一丝阴翳。
“江簇,你继续说,从现在开始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我等着江簇继续往下说,但是等了许久没等到江簇开口。我向他看去,之间江簇一直在盯着我看。
“你怎么了?”
我在他眼前挥挥手。
出乎意料,江簇并没有在发愣。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随即道:“凌回,你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凌回了,我忽然感觉你变得很陌生。”
“哦?是吗?”
我哈哈的笑着:“陌生?江簇你可别吓我,我可还是那个凌回。要不,我把你的小丑闻抖几个出来?”
江簇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这不是就随口提一下嘛,我也知道我们经历的很多。”
“那你还不赶紧继续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话题转的很快,语气转变的也很快,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现在又是一副刻板的扑克脸。
我...这是怎么了?
江簇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只是坐在一旁沉着脸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把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连贯流利的讲述出来。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了人声,显得既沉默又尴尬。
我低头看向《鉴为水》。
如果它现在还是个镜子的状态...我想照照自己的样子...
我变了吗...?
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是常人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事情,我的性格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也感觉我变了,变得不像是我。
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