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和周锴悦都沉默了下去，两个人都不知道下一句我们应该说什么才好。</p>
为了缓解刚才忽然消沉下去的气氛，我轻声咳嗽了两嗓子，然后问道：</p>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算是相见了，江簇那个家伙也算是没有福气，没想到在分别了那么久之后，优先遇上你的人不是他，反而是我——啧，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p>
周锴悦被我这一逗，顿时也冲散了心里的忧郁，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油嘴滑舌得很——要不是我们几个在一起耍了那么多年，就你刚才那说话的语气，我倒是怕我一巴掌就扇了过去。”</p>
我嘴角一撇，道：“你可不要乱讲话，我着头顶上可是有我江簇老大给我撑着呢，小婆娘...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停留在这里，或者说...”</p>
我低下头，瞄了一眼我们坐着的这艘渡船。</p>
听到我这么一说，周锴悦眼中的神采顿时又黯淡了下去。</p>
“这件事情，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总之，我的确没有死，但是我却也不希望你告诉江簇，我...我怕他来找我...”</p>
“可是你真的忍心他继续沉陷在想念你的痛苦当中吗？不论怎么样，你至少给我一个可以安慰他的理由吧？！”</p>
一想到江簇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茶不思饭不想、每天早上都是双眼布满血丝的那段时间，我这心里就不由得揪紧。</p>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只是在请求你，不要让江簇知道我的事情...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了那个时间，他自然会明白所有真相的...”</p>
周锴悦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然已经变得和蚊子叮咛差不多了。我一瞅着，觉着事情不对劲，于是轻轻的摇了摇周锴悦的肩膀，她这才忽然如梦初醒一般，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大声的“啊”了一声。</p>
“你怎么了...虽然我不希望江簇继续这样下去，但是你是一个懂事的女孩儿，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自己的苦衷，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是作为回报，我希望能够告诉我这里面的因果种种，我已经被蒙在鼓里太久了，不想再做一个愚昧的人了。”</p>
我说话的语气就和周锴悦刚才恳请我的语气是一样的——我们心里都有自己想要并且渴望着的东西。</p>
但是周锴悦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相反，她竟然别过了头去。</p>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想答应我的话就算了，干嘛做出这么一副嫌弃我的姿态啊？”</p>
“...不，没什么，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p>
这个时候，周锴悦忽然又把头给转了过来。我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下，忽然发现周锴悦刚才好像是在折腾她脸上的泪痕。</p>
对了...如果这个周锴悦是现实世界的人类的话，那么为什么刚才她会流出水银色的眼泪呢？</p>
我双眼虚眯，想从周锴悦的身上找出点蛛丝马迹来，无奈我的“水镜”终究不是“火眼金睛”，不能像孙大圣那样，直接就把那妖怪看出个无所遁形——除了眼泪之外，周锴悦的身上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诡异之处了。</p>
“不要看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至少目前，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否则这不但会害了我们，恐怕连你身边的那些人也要遭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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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锴悦的声音有一点点的尖，但并不是尖锐刺耳，而是那种偏向于萝莉的声音。很清脆动听——这不由得让我忽然想起了阿孤，阿孤的声音也非常好听，甚至比周锴悦的还要好听几分。</p>
奇怪了，我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个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考虑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吗？</p>
周锴悦似乎也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于是在我们都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后，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竹篙，随即她站起身，那素白色的纱衣在她身上飘荡起来，竟然让我一时间觉得她就是那仙女下凡，朦朦胧胧，如梦似幻。</p>
“你看什么？”</p>
“看美女。”</p>
“好看吗？”</p>
“好看。”</p>
“那你觉得江簇会喜欢吗？”</p>
“不会。”</p>
“为什么？”</p>
“因为他不是第一个看到你穿着这身装束的人，所以他心里自然会有情绪，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p>
“是吗...”</p>
“当然不是。”</p>
“嗯？”</p>
在等到了这么个答案的周锴悦忽然被我这绕了一个圈子，顿时有些懵懵然。</p>
我也稍微站起身来，看着这穿着一袭素衣的可人儿，说道：</p>
“因为这身衣服，是你被困在这里所穿的衣服，所以就算再漂亮，江簇也不想看见这身衣服——因为只要看见这身衣服，他应该就会想到你在这里被困了这么多年——或许我说的不对，真实的情况是，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p>
“不愧是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两哥俩，这知根知底的，彼此都可以当对方肚子里面的蛔虫了呗？”</p>
周锴悦半开玩笑的说着，但是我却隐隐约约的看见，在她的眼角，闪现出了一点点隐秘的银光。</p>
虽然她遮蔽的很成功，但是这点银光在我“水镜”的淡灰色水幕前，却是相当闪眼的。</p>
...</p>
渡船下的水流并没有什么流动的迹象，但是我们的渡船却时刻保持着前进的姿态。不过有的时候渡船不知怎么的会稍微偏离正前的方向轨迹，所以周锴悦偶尔会站起来，用那根竹篙拨到水里面轻轻地划拉一下子——不要看这力道似乎没有多大，但是就是这么轻轻地一划水，渡船竟然就神奇的被周锴悦给拉回了正常的轨道。</p>
不过让我更加心惊的，却是这条河。</p>
我之前的那个猜想似乎被应证了。</p>
这条所谓的“三途河”，似乎就是我之前遇见的那条“墓井坟河”——在这片水域下，应该到处都是隆起的土丘吧...</p>
不过，这条猜想有一个最大的疑问，那就是我在遇见“墓井坟河”的时候，我还在“殿”外，也就是那无数挂吊桥的底下，而这座“殿”也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悬在空中，但是“墓井坟河”却是和“心脏”还有“胃”它们同出一个水平面，所以不管怎么样，它都不应该能和“殿”连接在一起才对...</p>
难道，“黄河之水天上来”这种现象是真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