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剑之时,那人身体自然而然随着剑势微微一侧。
耿非饱含怒意的短钩和掌力便打在了空处,随即只觉咽喉一凉,眼前黑色剑光化为了无穷黑夜,再不见半点光明。
噗地一声,耿非尸身落地。
那人一摇头:“止怒啊朋友,以你的武功,要是不被怒气冲昏脑袋,我这半吊子水平,又怎能算出你的破绽?”
也不多看耿非一眼,直接大踏步奔向已然岌岌可危的萧天云:“尊驾好身手,不知是何方高人?可敢与我玉面刀王柯武一战?”
来人不是旁人,却是刚刚赶到成都府的柯武。他驾着骡车缓缓而来,忽见一个矮瘦高手避开然也扑击、杀向黄四郎,虽不知放着萧天云、然也这些高手不管,追一个武艺低微的黄四郎是为何事,但一时也想不了许多,当即展开蝙蝠功身法,后发先至,及时拦下了对方,顺势以一招“岱宗如何”,斩杀对方于身前。
王猛等人顿时振奋无比,然也更是高声大叫:“柯大哥!你终于到了!我的老天啊,你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奇遇?你刚才一招杀掉的,是明教的法王啊!万毒蝎王耿非啊!”
他一边叫一边指向郭九:“这是碧波蛇王郭九,他妈的装成同道中人,骗的我们好惨,柯大哥也赏他一剑吧!”
此时,萧天云已是招式散乱无比,郭九自信三招之内,必能将这个韧性非凡的敌人斩杀,不料柯武横空出世,出手便喜提万毒蝎王一名,心中大骇,哪里还敢贪功?立刻远远跃开,全神皆备,要不是忌讳柯武出场时的轻功太过高明,只怕早已转身逃离了。
大敌离去,萧天云一时收不住式,兀自舞了几下重剑,这才连退几步,重剑拄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眼望柯武,张了张口,只觉气竭神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中却有欣慰笑意。
他崇拜着柯武口中的萧峰,曾为了萧峰与同伴们斗口不休。也因为对合义众人大战金兵的认同,和刘五、皮安一起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这支队伍。并在关键时刻,一人一剑独挡碧波蛇王这样的大高手,拼到淋漓尽致,才终于等到了柯武的再度登场。
柯武微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不是演电影,不必不分场合的煽情。当务之急,是解决掉活蹦乱跳的碧波蛇王。
一眼扫过地上刘五、归开山的尸身,还有那些没怎么说过话,却跟着车队行了千山万水的车夫们……之前月字组杀手齐出,还没待这些车夫习惯性的完成蹲地、抱头以表示与俺无关的操作,便先下了毒手。
“呵,金兵都没对这些车夫下手,绿林中的强盗山贼都不会对他们下手,你们明教倒真干得出来!”柯武蓦然望向郭九,眼光森然如剑,刺得郭九眼眸微酸。
郭九如临大敌,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小子,毛长齐了没?轮得到你来说话?别以为侥幸暗算了耿非,就真有资格对郭某分庭抗礼!”
“暗算?”柯武撇了撇嘴角,觉得这倒驴不倒架的蛇王有些不识相:“顺庆府外,老子宰了玄冰蝠王常莫用,九龙寨中,有个不开眼的矮子叫做彭墨,自称是明教供奉刀王,与我比刀不过,身死道消。来成都府途中,荒郊野店,斩杀赤焰虎王韦千秋、灵猫王聂珊珊,那什么铁爪鹰王殷无极,抛弃同伴带伤而逃,侥幸留下条性命。再加上这位耿蝎王,啊哈,你们劳什子六大法王,五个败在我手下,四人留下了性命,你说我侥幸?没资格?”
这番话说出口,柯武自己也吓了一跳:乖乖,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不知不觉,我算是毁了小半个明教?这么说来,在这江湖中,我也真正算是一号人物了吧?
柯武选择性的遗忘了韦千秋、聂珊珊是谁的人头,反正林老头也死了,自己作为他的衣钵传人,代领一下功劳,肉烂在锅里,没毛病。念头微微一转,周身气势蓦然大张。
所谓此消彼长,柯武气势一变,郭九的气场自然而然就弱了一筹。常莫用、彭墨身死他是知道的。但据说常莫用是被柯武捆着到了顺庆府,继而杀死的,是不是在柯武背后还有高人相助,谁也说不准。至于彭墨,刀法虽高,但相比他们六法王其实还是弱了一些。
而韦千秋、聂珊珊、殷无极三大法王带人去截杀柯武一事,他倒是知道,但此时相隔不过一日,他和耿非一直在外办事,倒是真不知道殷无极败逃的消息,听柯武说得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顿时感到暗自心惊!
六大法王纵横多年,居然死在此子手上四个?还饶上一个刀王彭墨,这般战绩,若是传扬开来,当真是男默女泪,令人发指。
不知殷无极,四下远远围观的许多人,听了柯武这番话,也不禁纷纷动容。
成都府原本便是蜀中菁华所在,武林中人亦是极多,明教和合义镖局在大街上摆明车马厮杀酣战,得到消息的人,哪有不赶过来看热闹的?近些年来,明教虽然行事鬼祟,但几次造反余威尚存,任谁都不敢轻视,而明教的几位高层行踪诡秘,最常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的便是六大法王,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知这六人武艺超凡,那“虎王凶残蝎王毒,鹰王无情蛇王伏,猫王色相倾天下,蝠王辣手万人屠”的歪诗,亦是闻者甚广。
现在,一个相貌好看的不像话,年龄却只在弱冠之年的年轻小子,开口一报战绩,声名煊赫的六大法王,居然在他手下搞出个四死一伤来,那是何等耸人听闻?
可若是欲待不信,耿非一招丧命,却是众人眼睁睁看见的,自家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会骗自己。
一时间,众人都生出一种波澜壮阔的情绪,隐隐都激动起来,无不意识到,武林中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即将正式莅临这个时代。
便是崖岸自高如赵老爷者,亦不仅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这小子刚才说,他一个人,宰了四个法王?”
他身边的美貌女郎也不禁檀口微张,喃喃道:“还有一位鹰王,按他说法,似乎是丢弃了同伴才得以保命的,而且还受了伤……”
赵老爷眨了眨眼睛,忽然道:“难道说,是我小看了他?他让人委托合义镖局押这趟镖,其实是因为知道合义出了这么一位年轻高手,所以才想借刀杀人,把隐在暗处的明教给钓到水面上来?”
所以说,凡事最怕脑补。赵老爷眨眨眼的功夫,已把原来心中甚为不屑的某人,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