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以后我便跟着主人一同浪迹天涯,我不知道主人到底要做什么,也无所谓知道,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时会在一处待个一年半载,有时仅会在一地停留三天两天,我们去过大城也驻过乡村,我们走过高原也路过荒漠,期间主人教我识字虽然不明所以但我也学了,但主人教我行炁我却怎么也学不会,主人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并告诉我,他这一生二百余载仅遇到过两个能行炁之人,一个云游僧人,一个黄口小童,小童被他收为徒弟,教授他一生所学,可这爱徒学艺不精又喜好行侠仗义,最后被设陷夹住脚踝乱箭激射而死。
主人说物物生生,始开于炁,草木鱼虫无一例外,人之生,炁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天地间凡有命者,生来就存先天一炁,像种子一般生根发芽,生命是由虚相的灵魂,炁,与实相的血肉实体的复合,炁如河流,体如山川,炁自行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滋养实体,体为炁之壁城,外物不可轻摄,炁为体之建卒,缮治城池壁墙,但城池有门,实体有漏,总有炁因各种原因外泄消散,漏多者早亡漏少延年,一炁仅存于一体,不可挪为他用,即便两株同出一源的杂草的炁也是截然不同的,更不可相互调用,
但万事万物皆有例外,
天地间有一种雷霆,为之生雷,生雷有别于普通雷霆,自携于炁,生雷之炁毁灭与生机同存,却能被万物共用,但飘渺难遇,一闪即逝可遇而不可求啊,
天地间有一奇为鬼,鬼物有生无命,寄他物而存,食他炁而活,
天地间还有一些特殊的物品,其中一种叫寄魂木,可存炁寄鬼。多生于槐树非千年而不得
主人还说有命者自生炁,却不能互用,无命鬼无炁可生,却能食万物之炁而活,这是为何,主人也是道不尽清中原由,只能叹一句道法自然,
知我无法运炁,主人便每日帮我运炁,主人说人之炁脉经络有前人记载可寻,但禽兽一类各有不同,只能他自己慢慢摸索了,我对他说的也不感兴趣,便随着他喽
主人帮我运炁,我替主人捕猎,主人帮我烧食我替主人警戒,主人教我识字我还替主人捕猎,闲暇时我也感受那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劲力横生,撕虎裂熊早以不在话下,
主人带我所行的路程,多是依山伴水远离尘寰之地,几乎不与市井之人来往。这世上的人忙忙碌碌的生活,各有所图,然而我的主人却与他们完全不同。似乎对世上的事无所恋,也无所求。
直到有一天。主人带我又回相遇故地。途中常见一帮帮流民,扶老携幼,衣衫不整,跟要饭的差不了太多。正诧异的时候,主人却被流民中的几位中年拦住道:“这位老伯请留步!还不快快逃命,向那边去做甚”
主人便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几位中年叹道“哎,打仗了,打仗了,努尔哈赤占领了沈阳辽阳两座大城,如今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主人吃惊道:“吾听闻那努尔哈赤,不是归明军所属吗,怎的又攻城略地
中年人道:“那是之前,如今努尔哈赤早以叛乱,几次攻城受挫,杀红了眼,无论军兵百姓所到之处都大肆屠杀,一个不留,而且即便不杀的也要剃发易服,逼我们做鞑子狗。”
听闻努尔哈赤的名字,感觉好熟悉,往事渐浮眼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知为什么,自那以后主人的情绪有了些变化让我无法理解的变化
有一天主人突然扬天长叹道:“小黑呀,小黑,你可知当年这朱元璋和着努尔哈赤一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夫的父母,爱妻,独子,全部家眷。皆惨死在朱家刀下,
为报家仇,老夫曾投那陈友谅的摩下,发誓要与明军势不两立。然而人意不能胜过天意,最终陈友谅还是兵败鄱阳湖,哎……君子不与命挣,老夫只得隐姓埋名,以求安然度日。又与那曾救过老夫一命的女子成亲,逃到一偏远乡村偷生,又育一女。然而终究没能逃明军的追杀,
面对近百明军老夫夷然不惧,若是独行定能杀他个七进七出,然妻小在侧老夫不能全力施为,即便如此依然没能保住妻小,他们还是全部死于非命,皆是因老夫而亡…因老夫而亡呀………老夫所有的亲人全都没了。只剩下了老夫一人…
活着对老夫来说也只剩痛苦了,或许只有一死了之才是真正的解脱!抱着妻女的尸体,本想将他们一一安葬后,就了断此生,然而就在此时,
老夫却感觉到了一些无法言明的东西,自她们身体中脱离了出来,正慢慢的在空中消散,那是一种带着生前一切情感的事物。与她们的身体若即若离,传达着一种安慰余的信息,让余不要放弃生念。余能感觉到这种无形又带着一切情感的事物就是他们的魂魄,人们传言中所说的魂魄,那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存在了,余想留住她们但余做不到,余试过所有办法但仅能延缓些她们消散的时间,
余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他们从身边一点点的溜走却毫无办法,余不舍她们,余要知道这其中的原由,以便再与她们相见,这便成了余的执念,
那天之后余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近不惑之年时余开始习文断字游览群书,此后更是超逸绝尘开始探寻那魂魄鬼怪之秘,期间也略有参悟天道……
驹光过隙转眼以有百载,余终学会了保留魂魄之法,但亦知晓了时过境迁,曾经的妻小早以魂飞魄散不可重聚,只留余这个老不死的独活于世,哈哈哈…哈哈哈…”主人说着便狂笑不止。
我从来没想到的是,主人的经历跟我的命运却是如此的相似,然而我却不能把这份心心相惜,用人的语言传达给他听。我悲吟,嘶叫,仰天长鸣着…可喜的是主人明白我的心意,
他抚摸着我的头继续说道:余欲再寻那朱元璋报这血海深仇,却得知他早已老死宫中,
老夫虽身怀家仇,却无国恨,更不愿祸及朱元璋的子嗣,况且天下大势已定,复仇云云亦是毫无可能之事,何况老夫的个人恩怨与这天下苍生相比又能算的了什么。岂能因余的一己私仇再使生灵涂炭,所以那时老夫全然放弃了仇恨的念头,开始探究这飘渺的天道……
正说着,附近山脚下的村庄里一阵哭爹喊娘,撕心裂肺的声响传来。主人闻声忙带我向山下奔去,刚进村口,就见几十个满鞑子兵正在烧杀抢掠。主人正要上前制止。又见一家院落里冲出了十几个棒小伙,都是村民的打扮,手中却各拿刀枪棍棒与鞑子兵混战在一起。身手不俗绝非平民百姓。然而这十几人虽是勇猛,终是寡不敌众。其中几个已经负伤,若不及时逃出战场,便有性命之忧。
看到此处主人纵身而去,几个箭步便跃到了对垒的人群中。两掌呼呼生风快如闪电。双拳所过之处不及人身便可将人击退到数丈开外。对付这几十个鞑子兵,不费吹灰之力如同探囊取物。倾刻间便把他们打倒在地……我也没有闲着一入战场便撕裂一人
十几个小伙子,见有高人相助。趁热打铁毫不迟疑。举起大片儿刀将躺在地上那些鞑子兵的脑袋咔嚓咔嚓的全部砍了下来。一场激就此告终
主人收拾完满鞑子兵后起欲走。却被其中一个小伙子叫住:“老仙长请留步,晚辈多谢仙长救之恩,方才若非仙长出手相助,我等怕以在黄泉,请上受我等一拜”说着十几个人俯身跪倒。
主人回头搀扶起领头那人道:“壮士言重了,老夫虽自予化外之人,但仍以汉人自居,就不要再喊仙长了,叫余先生既可,余看这异族屠虐我汉民,终是不能袖手旁观,你我皆为汉人,救的又都是汉人不必如此,快点起来吧,
十几位小伙子闻言也不做作纷纷起身,其中一人改口道:“小子观老先生不是本地人士,这兵荒马乱,请问您又要去哪里呢,”
“老夫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走到哪算到哪儿”
小伙子抱拳正言正色道:“老仙长请恕小子直言,如今国难当头,匪寇狰狞,鞑子到处胡作非为,无恶不作,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仙长既然自知是汉人,更有旷世难寻本领,连身边这条神犬都凶猛异常,何不救国抚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如此空怀一身武义,岂不是辜废了吗”
主人听后,神色微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伙子以为进言凑效更加激动说道:“老先生实不相瞒,我等是袁崇焕袁大人的手下,此次执行特殊任务路径此地,不想却遇鞑子,我们这次正要去一趟虎头山联鲜图奴,先生若不弃,屈尊仙体与我等一同去一趟虎头山罢,事毕,我等定向袁大人推举仙长,以仙长的本领必受重用”。
主人闻言呵呵一笑道:你莫要诓我,行天下间老夫常叹,这苍生苦,人祸更苦,老夫自予化外之人,却始终逃不掉这化内之事,家仇虽然已忘,但却始终忘不了这华夏山河和这汉儿之身,但小兄弟,余虽有一身异技却终有用尽之时,对这天下又能有多少改变,
那小伙闻言回道:老仙长太过妄自菲薄了,家国大事重在出力,我等不及老仙长分毫,难道就不管这天下,不管这汉家百姓的死活了吗,。
小伙子还没说完主人便打断他道:“小友不必多说,老夫行事,凭心,凭性,却不凭人言,此次老夫愿助汝等一同前往。不为你说的什么功名利禄,只想为这汉家天下尽一已之力足矣,
不曾想恩怨未了,老夫却又要为这朱家守一回江山,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