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孩扶了扶我，“老师别害怕，我是人。我能搭乘你的顺风车吗？”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扯着我往外走去。
“李老师，我认得您，我是秦都师范大学的学生。”
“这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女孩欲言又止“老师，说了您别不信，我也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稀里糊涂，就像有人带着我来的一样。而且，老师，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你特别亲近。”女孩把对我的称呼从“您”变成了“你”。
我习惯早起，这是作为一名大学老师应有的自觉。从教师宿舍到学校只有两公里路程，我每天早上都会步行前往。这种习惯，我从作为秦都师范大学一名学生时开始，至今已将近二十年了，校内外的花花草草坑坑洼洼我都了然于胸，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的母校。
今天与往常并无二样。唯独不同的是，在这个学校里我多认识了一个人——昨晚装鬼吓我的那个女孩。我为这样调皮的学生头痛。
“其实你真的不必这么伤心，逝者已往，我们还是要朝前看。你看你都憔悴了。”课间，在楼道里与白衣女孩再次相遇，她依然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般看着我。“老师，我叫苏曼。”女孩说完，似乎有所期待的沉默了。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叫苏曼的女生。她竟然像极了罗微微，那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干净、白皙、漂亮，全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着迷的青春气息。
“苏曼？苏曼！”我喃喃自语“苏曼？把你的学生证拿给我看看。”我命令她。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苏曼嘴角上扬，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我的班主任是陈子浩老师。”
“哦，陈子浩，就是那个人渣陈子浩？”我竟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苏曼哈哈大笑，“老师，我很赞同你的观点。陈子浩就是人渣。”
思绪悠长，忽然就被拉倒了年少时。
1998年，刚刚步入大学的罗微微正值花样年华。19岁的她开始怀春，迷上了吉他社的陈子浩。罗微微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姑娘，她并没有想到这场浪漫恋爱会给自己带来伤害，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场恋爱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以至于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女追男，放在任何时候都会水到渠成、顺理成章。那段时间，罗微微和陈子浩天天花前月下，眼中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陈子浩是那种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人。在别人看来，罗微微和陈子浩郎才女貌，但陈子浩自己并不那么认为，他只是玩玩。他还有更多的姑娘等着他去“爱”。
终于有一天罗微微找到我。“陈子浩简直是王八蛋。”她向我抱怨。
“怎么了？”对于我这种备胎，只有在她无处发泄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我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但是罗微微对我却清纯至极，毫无男女之情。倒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觉得罗微微成了我生命中无法或缺的一部分。“我要守护她一辈子。”我经常对自己说。“这是我家隔壁老李，李嘉禾。”她经常向别人这样介绍我，末了还要再加一句“就跟我哥一样！”。
“嘉禾，人死后会去什么样的世界？”罗微微总是会蹦出这种奇怪的问题。
“怎么还有这种感慨？”
“我怀孕了。”罗微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着“陈子浩的，但是他不要这个孩子，让我去做掉。”罗微微并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轻则哭啼，重则撒泼打滚要死要活。她很淡定地面对所遭遇的一切事情。
“这个孩子确实不能要，你还在上学……”
“你怎么也这么说？嘉禾，我很失望，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罗微微突然暴怒，“我偏不，我就要把孩子生下来。他陈子浩不是不让我生吗？我偏要生下来，我不仅要把孩子生下来，还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陈子浩这个渣男的真面目，我要让他遗臭万年。”
罗微微的愤怒让我无所适从，“好了，好了，认清他是渣男就行了，至于生这么大气么。”我想尽快安抚罗微微，我很害怕别人误会我就是那个让罗微微堕胎的渣男。
罗微微并不理会我，狠狠的扔掉手中的纸团，转身走掉。
再见到罗微微的时候，便是在图书馆天台上，她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跳楼的原因，只有我懂她的苦衷。
“也许死亡，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