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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此人年轻有为,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未曾随同前往,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书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这么说来,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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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没睁眼便听到乌鸦在屋檐下叫个不停,烦的她直接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怎么回事,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蝉衣闻声进来,见她醒了便唤青黛一起伺候她洗漱。
“外面怎么回事?”苏瑜由她们帮自己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
蝉衣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乌鸦,叫了好半晌了,奴婢刚让人把它赶走。”
苏瑜总觉得这乌鸦叫得奇怪,还没再多想,外面赵管事在门外禀报,说张嬷嬷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乌鸦叫什么叫,原来是同伴来了。
蝉衣闻此却有些紧张:“姑娘,这怎么办呢?”
苏瑜是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左右婚事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会会她们!”她说着,从案几上抓起自己的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来到照壁前时,却见前方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张嬷嬷,她穿着酱色牡丹富贵图案的袄裙,高傲的下巴扬起着,瞧见苏瑜时眸光怨毒,里面似乎含了恨意。
就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让苏吴两家被人笑话,老夫人也因此不待见她了。这一次,她非抓她回去立功不可!
“三姑娘可真会躲清闲,让奴婢好找。”她皮笑肉不笑道。
苏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若真躲了,还能被你们给找到吗?”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苏瑜手里那条鞭子,又想起了那日她将吴进意鞭得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怵。
不过好在今日她带的人多,倒也是给她壮了胆子的,干咳两声道:“三姑娘,侯府和吴大人府上,可都等着您回去给个交代的。吴大人家的公子何等的倜傥风流,与您本是再般配不过的,您躲什么呢?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苏瑜冷笑,一个小小的嬷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管她的婚事。她目光扫过她后面举着棍棒的三四十个家丁,挑衅一笑:“我若不答应呢?”
“三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咬牙说着,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她自个儿才是主人。
苏瑜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这两日她也让忍冬暗自打听了,让她尽快嫁给吴进意的主意也是这恶婆子出的,如今她送上门儿来,苏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握着鞭子的手一扬,“唰”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疼得尖叫一声,抱着伤处跌在了地上。
苏瑜收回手看她:“张嬷嬷,你别在此狐假虎威,我苏瑜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嬷嬷却是被苏瑜给惹怒了,不屑地冷笑:“三姑娘以为您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吗?三公子吃了败仗,回来必然讨不着好,他若失了势,您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您倒是在奴婢这儿耍起威风了,等陛下治罪的旨意下来,就怕您的身份还不如我这老婆子呢。”
大衍皇室素来便是这样的,一过抵百功,苏丞打了败仗,就算不抄家砍头,至少也会被夺了官帽,再无出仕的机会。到那时,他们兄妹便只能依仗平南侯府过活,可不就是不如张嬷嬷这个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
张嬷嬷越想越得意,只觉得眼前这三姑娘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跟她对着干。
虽说她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可不是寻常的贱奴。她十二岁侍奉老夫人,至今也快三十年了,她与老夫人的主仆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何况,老夫人也从来没待见过三姑娘这个孙女。
张嬷嬷自认高人一等,可苏瑜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听她那些趾高气昂的话,反而越发来了脾气,直接又是一鞭子挥下来:“你个下贱东西,敢跟我讲起道理来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随着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张嬷嬷疼的嗷嗷大叫,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好在她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见道理讲不通,张嬷嬷对着后面那群家丁喊:“一个个眼睛莫不是瞎了,快把这个疯丫头拿绳子绑起来!”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似有忌惮。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三姑娘,他们哪儿敢。
张嬷嬷气得边大叫边喊:“我们可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若是今儿个不能把三姑娘带回去,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这么说,后面那些人才真的怕了,一时间也不在犹豫,道了声“三姑娘得罪”便过来将她拉开。
他们人多,力气也大,一时间倒是钳制的苏瑜无法挣扎。
“忍冬!”
苏瑜喊了一声,并无应答,她这才发现,忍冬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自醒来都未曾瞧见。
眼看苏瑜被治住了,张嬷嬷顾不得身上的鞭伤,龇牙咧嘴着由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苏瑜时带了几分得意:“三姑娘,奴婢看在您是主子的份儿上,方才那几鞭子我便受了。不过,您和吴公子的亲事这回怕是逃不掉了,老夫人说了,您一回去咱就成亲,您想再逃也没关系,这一次奴婢会全程盯着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三姑娘回去!”张嬷嬷又大喝一声。
赵管事带了人想拦,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根本近不了苏瑜的身。
蝉衣和青黛急的眼眶一阵发红,青黛更是忍不住要哭了:“忍冬姐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找不到她的人,咱姑娘要真被逼着成亲了可怎么办啊。”
张嬷嬷用力推开挡道的蝉衣和青黛,带着人就准备出庄园。
刚到大门口,却见门槛外面站着面色凌厉的忍冬。
“忍冬姐姐,你去哪儿了,她们要把姑娘带回去成亲。”青黛急的喊道。
忍冬望了眼被几个人压制着的苏瑜,目光又扫向张嬷嬷,勾唇一笑,话语中泛着冷意:“张嬷嬷,你闯祸了。”
忍冬的身手不错,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个家丁加起来只怕都不是对手,张嬷嬷是有些怕得,不过面子上却仍装的十分淡定:“我奉老夫人之命来拿人,何错之有?反倒是你,如果敢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才是闯了祸事。”
忍冬幽幽道:“嬷嬷来得快,只怕没来得及听京城里的风声。边关告捷,三公子击退了突厥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班师途中了。”
苏丞瞥眼跟在自己后面的苏瑜,笑道:“上午府上有些事,耽搁了。”
苏瑜想到自己在榻上耗费一上午的事,心虚地低下头。
苏丞介绍道:“师母,这是弄弄。”
“弄弄都长这么大了,师母险些没认出来。”甄氏热络地拉住了苏瑜,看她双手冰凉,忙请他们兄妹进屋,又让女儿绿渠上了热茶。
苏丞问及师父去了何处,甄氏说在后山放羊,让绿渠去寻,苏丞却拦下了,说自己过去就好。
苏瑜对这里有些陌生,见苏丞要走她下意识想跟着,苏丞却道:“你在这里陪师母和绿渠说说话,三哥一会儿就回来。”
甄氏也道:“你哥说的是,外面冷,屋子里还暖和些,让绿渠陪你玩。”
苏瑜笑笑,只好又坐了下来。
绿渠则是笑眯眯拿了好多干果点心来招待她。
其实苏瑜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子,眼见甄氏和绿渠两个都很热情,她也就很自然地与她们说话。
她以前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小,都不怎么记事,如今跟甄氏说话才发觉她言谈间透着柔婉,倒不像是寻常女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就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让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度过余生。
苏丞来到后山时,宁毅在一棵青松下坐着,神情肃然,目光盯着脚边吃草的羊儿。
他的坐姿刚毅挺拔,这些年虽不领军打仗,但军人的气魄犹在。
“师父。”苏丞唤了一声。
宁毅看见他神情微怔,随后站起身来欲行礼,苏丞拦下他,提了提手上的两小坛子酒:“好久没跟师父喝酒了。”
两人一起坐下,苏丞亲自开了酒坛子,递给宁毅。
宁毅接过后仰头喝了一口,转首看向苏丞:“战场上的事我听说了,殿下果然不负众望。”
“是师父教得好。”苏丞也仰头饮了一口。
“殿下这次归朝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苏丞笑道:“大军还没回来,只我一人赶回来了。”
宁毅神情凝重几分:“莫非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丞也不隐瞒:“弄弄出了些状况,我有些担心。”
宁毅有些了然,却没再多说,只默默饮酒。
“平南侯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苏丞点头:“嗯,月底应该能回来。”
宁毅沉吟片刻:“工部和户部是贾道那老贼的摇钱树,此次平南侯前往赈灾,若能找到他们贪污的罪证,便能先拔了贾道两颗门牙。只是平南侯名义上是你的大伯父,他若得罪了工部和户部,到时候殿下未免也要惹贾道怀疑,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绿渠是个水灵漂亮的姑娘,性子也活泼,傍晚时分,荆氏在灶房里做晚饭,绿渠便带着苏瑜在院子里玩翻花绳,两人旁边拢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小脸儿粉嫩好似抹了胭脂。
两人一边翻花绳一边闲聊,苏瑜也就把自己心里的困惑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甄氏是老太傅甄璧之女,自幼熟知四书,才华横溢,当年威武大将军宁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她喜欢那种保家卫国的铮铮男儿,闺阁之时便对其格外敬仰。老太傅是个宠女儿的,又欣赏宁毅的韬略和才华,便亲自上门为女儿提了这门亲事。
于是甄氏便如愿以偿嫁给了宁毅,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十分幸福。
只不过,甄宁两家强强联姻,惹来了圣上不悦,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找太傅和宁毅的麻烦,再加上陛下宠幸贾贵妃和贾道兄妹两个,贾道在朝中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了。
宁毅久居沙场,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也被圣上所为寒了心,最终决定辞官归隐,在这小村落里过日子。
绿渠是宁毅和甄氏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二十二岁,早已嫁人生子。绿渠是一出生便长在村子里的,没体验过富家千金的生活,不过听她言谈之间还挺高兴的。
“其实京城里那些名媛闺秀们有什么好呢,条条框框一大堆,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都得顾及着家族的颜面,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姨娘通房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私底下哪家没几样腌臜事?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苏瑜看她个性爽朗,说话也不拘泥于世俗,十分对她的胃口。
两人玩了一会儿花绳,又围在火堆旁烤火,苏瑜探头看看外面:“你爹和我三哥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谈事情的吧。”绿渠拨了拨脚边的木炭,又打量她一会儿,“你好像挺黏你哥的。”
“没有吧。”她不觉得啊。
“怎么没有,这一个下午你都问了三回了。”
苏瑜眨巴眨巴眼睛,一个下午问三回很多吗,她不觉得呀。
绿渠却突然冲她勾勾手,小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喜欢你三哥。”
苏瑜一噎,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你三哥这样的,肯定很多姑娘家喜欢他。”
这倒是真的,苏瑜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不过仔细想想,这绿渠可比孟良卿好多了,如果绿渠当她三嫂,她觉得还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他,没准儿他也喜欢你呢?”这样三哥就能跟孟良卿退亲了。苏瑜觉得她三哥娶谁都挺好的,就是这个孟良卿莫名让她心里不舒服。
绿渠摆摆手:“算了吧,你三哥怎么会看上我呢,他太抢手了。何况我爹娘说了,你三哥他心里有人的。”
“咦?”苏瑜这下比方才还惊讶几分,她三哥心里有人?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她突然十分好奇。
绿渠摇摇头,这她怎么知道,爹娘又没具体跟她说。随后她白了苏瑜一眼:“你到底是他亲妹妹吗,连你哥心里喜欢谁你都不知道。”
苏瑜托腮,她还真不知道唉!
“试试衣服合适吗。”
苏慎将书册放下,目光落在眼前温柔贤淑的妻子身上,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柔夷轻轻捏着,温润一笑:“你亲手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先试试再说嘛。”卫绿萱娇嗔着拉他起来,帮他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又围着转了一圈儿,“似乎腰部这个地方肥了些,夫君又瘦了。”
她言语间透着心疼。
苏慎揽过她的肩膀,无奈地笑:“明年春上我要参加春闱考试的,自然要抓紧念书,等我中了进士入了仕途,以后肯定还会长胖的。”
卫绿萱却不信他的话:“等你做了官儿,只怕又一心扑在仕途上,越发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略显惭愧地垂首,“也是我的不是,平日该多让你补补身子的,否则也不至于瘦了这一圈儿。”
卫绿萱模样生的俊俏,柳眉凤眼,温婉秀气,如今这般自责时又透着楚楚可怜,越发让苏慎心生怜爱。
他索性把身上的袍子脱下,亲了亲她的手指:“也罢,今晚便早些休息。你若嫌我瘦了,大不了我明日开始就多吃些,把瘦的那一圈儿再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