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太累了,斯格瑞德很快便入睡了,这张床并不让他舒适,以至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空间内,寂静得虚假,虚假到他能感觉到这只是一个梦,“还真是无聊。”他暗暗想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斯格瑞德试探性的回过头,还什么都没有看见,这个杂乱无章的梦又忽的换了场景。
更加荒诞离奇,几个长着鼠尾人脸的怪异物种围在一起,似乎在啃食着什么。
斯格瑞德打了个寒噤,他感到害怕,但这个梦的走向却不能被他控制。
“打扰一下,请问教堂是往这个方向吗?”梦里的他十分镇定的开口,似乎眼前的只是一群普通村民。
几个坏人抬起头,干瘪的脸,空洞洞的眼窝,上上下下的将斯格瑞德打量了一番,那一瞬间斯格瑞德整个人几乎呆傻住,他近乎颤抖着呼吸着身边那不安又恶臭的空气。
怪人们交谈着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完全就是嘈杂的老鼠,很快他们似乎是达成了共识,再次看向斯格瑞德的时候像是在暗示着某种欲望,猛的朝他扑去。
斯格瑞德从床上窜起,“咚”的一声闷响摔到了地上,他觉得有些可笑的傻乐起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呜咽,他的笑容也立刻消失。
“哥哥,我的书坏了,哥哥,我的书坏了……”一双小手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定睛一看,这小孩相当眼熟,但斯格瑞德很确定他没有见过他,小孩硬生生将一本厚厚的圣书塞到斯格瑞德的怀里,哭声也逐渐减弱。
“明明没有损坏啊。”斯格瑞德将信将疑的翻开——前言:神明从未俯瞰过这个世界……
书上宗教的标识被颠倒异化,他向来厌恶教会骗人的小把戏,但一些潜移默化的宗教思想也警示着他,这个现象相当不吉利。
“哒”一滴水从他的发梢滑过,滴落在书页上,他抬头并摸了摸头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当他再次低下头,惊愕的发现刚刚滴在书上的水变成了殷红的鲜血,不断的扩散浸透着纸张,小孩的哭声再次变大。
“哈!”斯格瑞德再次惊醒,这次他很清楚他终于醒过来了——因为胸口传来的熟悉的剧痛。
他明明知道发病的时候不可以用嘴过度呼吸,但他无法摆脱刚才的恐惧,呼吸愈加不受控制。
“药……行李……”他从床上摔落,两步一跟头的摔倒行李前,就着月光翻找。
动静扰醒了隔壁西斯特,“海利威!”西斯特拍打着房门,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着急,还是为了隐蔽身份,他用的是斯格瑞德最不常用的姓。
可笑,斯格瑞德哪有力气去给他开门,斯格瑞德止不住的猛咳,心里咒骂着该死。
老板也闻声赶来,拿来备用钥匙开了门。
“多谢,还请您就待在外面。”西斯特反锁上门,赶紧将斯格瑞德扶到墙壁靠着,迅速在一个口袋里找到药,捂住他的嘴,强硬的塞了几粒,等到他呼吸缓过来了才肯松手。
“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吗?”西斯特问道。
斯格瑞德没有回答,抽了一张手帕递给他,他这才发现手上的不是唾液而是血,斯格瑞德却淡定得可怕,即使眼里还留有呛出的泪花。
西斯特却先为他擦拭了嘴,斯格瑞德只觉得莫名羞耻——他不需要如同施舍一般突如其来的关心。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话是这样讲,但他沙哑的声线连说话的力气都好勉强。
“你休息,我待会过去。”西斯特慢条斯理的扔掉手帕,把斯格瑞德抱到床上。
“你放我下来!”斯格瑞德瞬感不适,挣扎着摆动着手脚“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更应该安分点不是吗,”西斯特的态度很强硬,斯格瑞德完全没有力气同他争论“我希望陛下可以知道,我对你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你还小,家中又无长辈帮扶……”
“这个世界上会无条件对我好的只有我自己……”斯格瑞德打断他,似乎是猜到他下一句会说“我是为了你好。”
未说出口的话就像一块干硬的面包叫人直难受,西斯特自知不该讨没趣,但还是有些失落。
这张他看着长大的脸,眉眼间仍是熟悉的温婉,小时候不起眼的泪痣现在载满了愁怨——已经越来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