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烟,这是什么?”
梦华川指着姬云烟手中的朱红果子。
姬云烟淡淡答道:“药。”
梦华川抬起一双春水似的眼,不满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这个果子看起来好漂亮,我可以养吗?”
姬云烟道:“其名岚山雾,生性喜阴,生息养魄,百年生花,千年一果。”
她抬眸看向身边的人:“很娇气,要养很久。”
梦华川撇撇嘴,有些遗憾,移开目光不无遗憾地说:“好吧……妖祭在十年后,我都活不到它开花,那便不养了。”
姬云烟偏过头看她,梦华川回眸对视,她看着姬云烟,语气轻快自然:“下一次妖祭在十年之后,姬云烟,你说,我能活到妖祭吗?”
姬云烟收理药材的手一顿。
“我会治你这病。”
“可是他们都说我一定会死。”
姬云烟想说,你信他们还是信我。这话在唇齿间来回颠倒几遍,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安心喝你的药,少说些。”
“哦。”
……
姬云烟不知道能不能救她的命,两个月以来,她只能用药吊着她半口活气。
良久,梦华川小声说:“其实你不用救我的。”
姬云烟没有回头。
梦华川自顾自道:“我到妖祭的那一天还是要死的,你不用救我的,只要让我活到妖祭的那一天,他们就不会在意的。”
姬云烟不答,她沉默着,将那株岚山雾捣碎在各色药材中,皓白指节被朱红衬上一抹柔光,很是养眼。
梦华川怔怔地看,看那抹柔光映着白瓷,好像从没见过人捣药似的,一瞬不移地盯着。
直到那只手连带着柔光和雪瓷一同伸到面前……
“不许吐,喝完。”
姬云烟照常命令般的语气,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了蜜饯来,预备着药后哄人。
梦华川端着雪瓷的碗,灌着自己最厌的药,单是苦涩的气味便叫人紧皱眉头。
一碗药方下口,梦华川便捱不住那苦味,孩子似的要缠着姬云烟讨甜。
还没开口,清甜的果香压入齿间,蜜饯被塞进口中,梦华川顿时舒展了眉心。
姬云烟指尖按着柔软微凉的唇瓣,看着面前的人活像只被顺了毛的猫,整具身体都放松下来。
姬云烟静静地看着她,指尖压在那唇上顿了两秒,才神色自若地抽回发热的手。
……
有些奇怪。
她摩挲了下指尖,异样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无端地,她又想起梦华川抬眼看向她时,轻快地说起生死的语气。
十指连心,指尖的余温连带着心口都漫上几分异样,一路到了心底,却又变了味道。
姬云烟默然。
她大抵也是病了。
……
那本是很平常的一日。
平常的繁琐的熬药,平常的只有二人的阁子,平常的她的寡言,和梦华川一贯的碎碎念。
直到梦华川突然开口。
“姬云烟,你能带我出去吗?”当时,梦华川那双眼,清如记忆中山间春泉,“我想去凡界,凡间城沙漠里有紫昙花,我听他们说,今年那种花会开得很好。”
姬云烟抬眸。
凡间沙漠深处纸醉金迷的城,以及城内十年一盛的紫昙花,是世人常挂在嘴边的谈资。
只是妖祭祭品自幼在妖界赤相阁中不见天日,怕是连这传闻,都是从多事的看门小妖那里听来的。
那人在求人这一面上实在是天赋异禀,只抬着眸子,带着期待又可怜的神色投来一眼,就叫人心都软成她眼底的春水,恨不得把心肠连带着天光一齐捧给她去。
但姬云烟不可能容着她胡闹:“你身体太弱,撑不住。”
梦华川还是那样看着她,抬着春水似的眼。
“……”
“若你执意要去,必先备上种种针药,方能远行。”
梦华川眼睛一眨不眨。
“……”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