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司南伯府。
李燕缈叶灵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敢肯定,牛栏街刺杀的指使者确是林珙无疑。
若若正坐在八仙桌旁剥着核桃仁,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二公子?他为什么要杀哥?
李燕缈昨天消息得到的匆忙,没空深思。可今天我转念一想,这林珙可是太子党的得力干将。
范闲的脸色阴沉沉的,眉峰攒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说会是太子指使吗?
李燕缈我不知道……可那天晚上,我见太子脸上确实是又惊又怒。
万一他在对你演戏呢?
范闲翘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毫不留情。
李燕缈可,可他是我哥哥呀。
话说完我就没了底气,历史上争权夺势兄弟阋墙的例子还少吗?别的不说就说最有名的,什么八王之乱、玄武门之变、九龙夺嫡,一口气能说出好几个。
权利面前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只是堂亲,我不禁开始重新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心情也低落起来。
哥,这太危险了。难道,难道你还要去杀太子吗?
本来循规蹈矩的心猛然乱跳了一下,我看向范闲,不由自主的轻轻吞咽,只觉得喉咙疼痛干涩。
没有证据证明太子与此事有关,暂时复仇的对象只有林珙一人。
我静了片刻,心里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只听范若若又问:
何时动手?
我性子急,等不了太久,就今晚吧。
李燕缈他身边高手如云,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
范闲点点头不置可否,嘴上却道:
那也得去。
就为了给滕梓荆报仇?
范若若些许不解,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家哥哥。
太阳渐渐低垂到屋檐之下,一束阳光恰好投射到范闲脸上,使得他一只眼睛金黄灿烂,另一只眼睛却漆黑的能吞噬一切。
也不全是为了他,更多的是为了那些像他一样的人,权贵觉得他们无足轻重,我不喜欢。
我忽然想起《在人间》里的一句话:“我看出在我周围的那些人,是既不会干大事业,也不会去犯法的人。他们活着,好象跟书里的世界完全没有关系,却又息息相关。”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对了,是高尔基。
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
哦,似乎的确是上辈子了。
我沉默着,可范若若又说。
你只为了别人,不为了自己想想吗?
林珙和林婉儿是兄妹,如同你我一样。若有一日,林婉儿杀了我,你还会娶她吗?
李燕缈不杀他,只是废他双腿,我们讲究精准打击。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个玩笑开的不是时候,可气氛太凝重,我总不能憋死自己吧?
李燕缈
范闲瞧着我,我知道他全部的愤怒与不服,知道他想问问全天下“凭什么”。可有时就是这样,一件事的两面是双刃剑,鱼和熊掌必须丢掉一个。
若若你去吧,我想静一静。
闻言,若若只好担忧的离开了。范闲仍旧坐在那方矮凳上,垂着眼睛不知在看何处。
凝滞的沉默中,他叹了口气良久才说: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你更懂我了,连若若和婉儿都只是因为爱我所以才会支持我,只有你是纯粹的明白我。
李燕缈我会为你留一盏灯,在这里等你回来。
范闲展颜一笑,那笑容分明苦涩极了。然后他伸出手,我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去——上下摇晃着,十分现代的热切的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