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进宫来了?
皇帝坐在桌前摆弄着他手里的箭,淡淡的问。
李燕缈臣侄来谢恩,不敢耽搁。
皇帝一笑,慢慢道:
何恩可谢啊?
李燕缈谢陛下搭救之恩。
朕怎么不记得何时搭救你了?
你跟我在这儿极限拉扯呢是吧?
李燕缈
我暗自咬了咬牙,面上笑的却更灿烂了。
李燕缈前两日鉴查院里,臣口无遮拦,顶撞了朱大人。
李燕缈若不是陛下宽宏圣明,臣现在还身陷囹圄呢。
年轻人嘛,血性些也是好事。
庆帝的话有些意味不明,然后又状似不经意的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
你那天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君什么,臣重?
来之前我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坐直身子,用一种更恭敬的语气小心的重复了一边。
李燕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说的真好啊,那么多明君和先贤,都说不出这么振聋发聩的话。
庆帝将箭搭在弦上,将弓张满,闭起一只眼睛,瞄向墙上的靶子。他反复瞄了两下,却没松开拉弦的手,反而缓缓将箭尖转向我坐的位置。
我反应神速,立即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也不管地上铺的金砖硬不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珠炮似的说:
李燕缈陛下英明贤德,我庆国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足可见皇上勤政爱民,把人民与社稷看的比圣躬还重要。
李燕缈臣只是一时口无遮拦据实而言,求陛下看在臣年少无知的份上,宽恕侄儿这遭。
短短几句话,我把“皇上”、“陛下”、“臣”和“侄儿”乱叫一通,显得急切又慌乱。
李燕缈
果不其然,庆帝的箭又顺滑的瞄回到靶子的方向。他一松手,张满多时的弓弦迅速回弹,箭矢攒射而出,正中靶心。
朕只是想叫你看看朕这箭头磨的光不光,瞧你吓得。
起来吧,身子还没好,地上凉。
我谢了恩,站起身。皇帝撂下他的弓,转身去批折子的书案上拿了个什么拋过来。
我接住一看,是我的提司腰牌。
李燕缈
不错,你很懂事,还知道把我的腰牌还给我,不枉我费劲糊弄你。
提司腰牌你照旧拿着,若再有一次……
表面的我:唯唯诺诺
李燕缈是,臣今后一定谨言慎行。
内心的我:嚣张跋扈
李燕缈
我又在里面呆了会,捡了些胡乱编的笑话逗皇帝笑了两声,差不多等我讲的口干舌燥快要讲不出什么的时候,他也正好厌烦了似的挥挥手让我退下。
从大殿出来,我顺着永巷的方向向宫门走去。却在巷尾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司南伯范建。
他站在太阳晒不到的阴影里,两只手微拢在袖子里,见到我后便踱了两步上前来。
我一愣,司南伯绝大部分时候都像刚才我准备进大殿的时候一样与我秋毫无犯,这是说的好听一点。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他老人家从来不惜的搭理我。
于是我问。
李燕缈伯爷,有事?
在等人。
司南伯惜字如金的说。
因我跟范闲交情甚好,我就更怕惹怒他的老爹,特别还是他不在的时候。
于是我陪着小心,斟酌着用词,像个傻子一样嗫喏了半天才道:
李燕缈那……那您自便?
等的人已经来了。
我回头瞅了一眼深长的永巷,别说人了,连耗子都没瞧见一个,然后心里有了个不成熟的猜想。
李燕缈等……我?
我猜司南伯此时一定在为他的决定后悔,因为他干脆不说话了,只点了下头。
好吧,但……
李燕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