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言在电话里笑道:“你当然有这个资格了,在我眼里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一般人能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很难了,而你走出来以后,还去做帮助别人的事。我挺佩服你的!”
我心里忽然一动:“以前的阴影是什么?”
来海市以后,我把自己以前的经历尘封了,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他们最多能打听出来的,也只是我的身份,私生女的身份。这一点我没想过隐瞒。刘季言的话让我心惊肉跳,那些过去,我不想让人知道。
“苏楚天的死。”他语气有些急切的说。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说的以前的阴影是指这件事,我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我开始按照刘季言的安排准备发言稿,到临上飞机的前一在,林肃气愤异常的从外面回来,直接把拳头重重砸到办公桌上。
“怎么了?”我看他的样子,有些吃惊。
他跟着我做事时间不短,很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赵寅不可能被判刑了,甚至公诉都不行。”林肃看着我说,“莫大总裁手眼通天,现在赵寅手持神经病证,不管做什么事都特么不用负法律责任,监护人最多能做到的就是赔钱。”
林肃说完,骂了一声操,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这个不是他们想办就办的,最后还有机构可以复查的。”我说。
“我知道,现在是各个渠道都卖通了,公证的机构都承认了,想让赵寅坐牢,难于登天。”林肃摇了摇头,整个都颓坐在椅子上,叹气道,“有钱能使鬼推魔,真特么没天理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刚才我的话就是废话。莫云飞既然敢走这一步,自然想好了每一步。他一个人背着一个家庭,然后照顾着所有人,不觉得累吗?
不过,他照顾的这些人当中,没有我。
我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女孩的家长呢?”
“同意和解,好像又给了五十万,家长欢天喜地的带着女儿搬家转学了。现在你在杨堤镇根本找不到这一家人了,而且案子销了。”林肃看着我说,“我们做这件事,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我几天前还问过自己,答案是肯定的。每一件事刚开始时,都不会很顺利,而且也未必看得到成效。但是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慢慢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从量变慢慢累积到质变的。
林肃自己揪着头发懊恼了一会儿就想通了,站起来说:“阮总,我原来没想过自己会做慈善,跟着你开始做以后才发现,做这件事挺带劲儿的。现在第三批的救助名单出来了,我马上就要下去做审核了。新加坡的会,我就不跟你去了。刘翘参加这种场合比较多,比我的经验,让她去吧。”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我想了想,他心里不舒服是真的,肯定不愿意再参加官面上的这些活动,只得同意,把同行人员改成了刘翘。临时改人,很有可能导致刘翘不能入境的。好的是,她以前去过新加坡不只一次,签证还没有过期。
刘季言请了假以私人旅游的理由陪我去了新加坡,刘翘看到他和我们一起到的机场,一上飞机就开始装睡。
刘季言看着我说:“忽然觉得你成长的速度太快了,我总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你甩下高速行驶的列车。”
“别捧我,要不是你帮忙,有我什么事儿?国内做慈善的人那么多,这么快出名的没几个。而且一旦出名,都是负面新闻缠身,哪像我这么干干净净。”我说完看了他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所以才有一句古话叫做‘朝中有人好作官’嘛。”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这才不是什么朝中有人,你这是枕边有人。”刘季言笑了笑。
“胡说什么呢!”我一听他开这种带着肉腥儿的玩笑,有点急了。
他忙摆手说:“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了。其实一开始,我还真害怕你不愿意让我帮你。你以前的性子倔又直,自己认定的事,别人敢插手你就是一副要拼命的姿态。现在,你柔和多了。”
他说得颇有感触,我自己想想也是,不由摇头笑了:“原来不懂事,不知道借力找力,就只知道蛮干。”
“能这么想就对了。”他笑得如沐春风,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也就不再用力了,任由他握着。在这个速食爱情的时代,刘季言和我搞对象挺冤的,表白了都这么久了,连接吻都没一个。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面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任何的想法。纵然我知道,他对我好,纵然我知道,某些肢体上的亲密接触都是正常的,我就是接受不了。
刘季言算是比较了解我了,看到我有不适马上就会停下来。我内心,对他倒是有些歉意的。
这次会议规格很高,入住的是新加坡的双子星塔。到了我才知道,刘季言居然是这次会议的特约嘉宾,代表国家出席的。
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在签到台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拍了他一下说:“刘先生,你瞒我这个有意思吗?”
“不是刻意瞒的,我是替别人来的。”他虽然笑着,眼里却有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小担心,“你别生气啊,我是不是特约嘉宾和你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你说的!和我没关系!”我加重了语气。
他一慌拉住我的手说:“好啦,实话实说,有一个哥们儿是红、十、字的,这次的特约嘉宾本来是他,我为了找机会和你多相处几天,这不欠了他一个人情嘛。”
看着他慌慌解释的样子,我没忍住笑。
他看到我真的不生气了,才松了一口气说:“若珊,说实话,我这辈子头一回为女人慌成这样。你工作忙我慌,怕你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吃不消;你工作闲我慌,怕你闲下来乱想……”他长叹了一声,“我忽然发现,心里住着一个人,真的是一种特别难熬的牵挂。”
“你觉得特别难熬啊!”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不,是特别幸福甜蜜,又有点难熬的感觉。”他说完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说,“别再吓我了啊,这一把老骨头再吓都要心脏病犯了。”
我们说话间已经到了我住的楼层,行李早有人送到房间了,我走出电梯正要对刘季言挥手说拜拜,他已经跟了出来:“走,先去你房间坐一会儿。”
我没拒绝,带着他一起回了房间。
刘翘就住在我隔壁,她早就上来了。我路过刘翘房间时,看了看上面的房间号,有点担心被她看到。刘季言看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说:“你怎么连脚步都放轻了,现在是白天,又不是晚上十一二点来敲你的门。别多想了,等一下把刘翘也叫进来,咱们再看一下最新的流程表,敲敲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你第一次出席这种会议,我还想让你一炮走红呢。”
熟悉了以后,我发现刘季言的话还挺多,不由多问了一句:“刘先生,以前我觉得你可高冷了,怎么现在人设都变了?”
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高冷是对所有人的,话唠和事儿妈只对你一个人。现在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是不是高冷依然。”
进了房间,我把主办方发的资料袋拿出来,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刘翘,让她过来一下。
她推开门看到刘季言在我房间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很自然的叫了一声刘先生好。
“再看一下你们的发言主题和发言顺序,我让他们把你的发言往前调了。”刘季言说。
其实我的发言时间只有十一分半,为了保证不会有超时或者讲不到时间下台尴尬,所需要讲的话都是一句一句抠出来,根本没什么需要再对的。刘季言担心,硬是让我又读了一遍。他看到我完全脱稿讲下来,高兴的为了鼓掌。
我心里叹气,暗道: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男人不也一样嘛。这份发言稿我都读了多少遍,怎么可能记不住。
他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表现有点幼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自己发言都没这么紧张过。算了,知道你能力强,我不再多说啥了。”
刘翘和我都笑了。
刘季言挺粘人的,对完发言稿和流程,他也没回房间,直接拉着我和刘翘要出去吃晚饭。刘翘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摆了摆手说自己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吃不下东西,想先回去睡觉了。刘季言也没强求,拉着我就下了楼。
他对新加坡还挺熟悉的,出门打出租,说了一个我很陌生的地名,看着我一脸迷惑的样子,他笑了笑说:“不是小惊喜,应该是地方特色。”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到了目的地,原来是一条小吃街。
两街各种小吃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他拉住我的手说:“你千万别松手,人这么多,要是走散了就不好找了,你再万一找不回酒店了。”
我白了他一眼,他是把我当白痴了吗?不过,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他顺着人流的方向朝里面走。
这条街确实挺有地方特色的,都是东亚南的一些小吃。有的好吃,有的新颖,有的则是味道怪怪的,我对美食的鉴赏能力一般,所以能吃的并不太多。不过,刘季言兴致满满的,看到他以前吃过的,都要给我买一份儿,还加上备注,比如说这个味道不错,我原来出差干什么什么的时候吃过,别的地方吃不到之类。
他的兴致感染了,一路吃过去,等到肚子再也塞不下东西时,看了看时间都到十二点半了。我们两个对视一笑,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回走。
路上,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手机调静音了,给我打了十七八个电话没接到。”
“谁呀?”我多嘴问了一句。
他笑了笑说:“就是工作人员。”
“那你赶紧回一个。”我催促他。
在我摧促下,他不情不愿的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一接通,里面传出来的是中国话:“领导,今天晚上你的行程是什么?我们在酒店没看到您,怕你万一出什么意外。”
刘季言两三句搪塞过去,一回头就看到虎视眈眈的我。
“相关部门有派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跟过来,我不是怕你多想嘛,就没让他们跟着,而且我也嫌他们碍事儿。刚才出门的时候我心里一兴奋,居然忘记和他们打招呼了,这不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你放心,没我的话,他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刘季言说。
我忽然间觉得当一个普通人挺好的,至少你做什么说什么基本上没人关注。他这一通电话接完以后,我总觉得有人跟踪着我们,甚至连出租车司机我都怀疑上了。
“别生气了,我道歉。”刘季言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
“我没生气,在想他们会不会暗地里跟踪。”我看着车窗外面说。
“不会,提前和我他们打过预防针了。”刘季言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哎哟忘记一件事。”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又打了一个过去,对电话那头说:“小张,去我房间一趟,我订的东西应该到了,你帮我拿到楼下等着我。”
我看着他,他更加不好意思,甚至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我忽然发现在你面前,我什么都做不好,全身都是破绽。真不知道那种有老婆还出去花心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瞒着两头的。”
“又怎么啦?”我问。
他用力摇头说:“不说,这个小惊喜一定要留着回酒店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