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摸了摸自己的兜,又看了看摊子上的绿色史莱姆布偶,一咬牙,付了钱。
绿色史莱姆看上去傻傻的,但摸上去的确是很暖和。
冬季的庙会,总会有许多商人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伊斯把绿色史莱姆捧在怀里,施施然的走出庙会,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了。
“弟弟老早就想要一只布偶了,等会儿回去给他个惊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病也能好点哩。”
伊斯一边小跑,一边想到,然后他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瓶子巷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像无数的瓶子摆在一起,伊斯驾轻就熟地在其中跑过,他家就住在瓶子巷,在水城威尼斯,住这儿就是底层阶级的象征。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面就是他的家了,家里有一个弟弟,还有父亲,母亲听说在小时候带着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伊斯并没什么印象,只会偶尔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想想母亲的模样,妹妹的模样。
父亲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宿醉,伊斯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房子不大,父亲躺在客厅沙发上,一身酒气,不省人事。
伊斯突然闻到一丝血腥味,因为家里的饭常常是由他来做,所以对于血的气味他并不陌生,但这次的血腥味有些浓,而且有些不同寻常。
“哪家把猪血打翻了吗?”伊斯悄悄从父亲跟前走过去,他不想惊醒父亲,上次他不小心打破盘子惊醒了父亲,被前拳击手的父亲吊起来打了一个上午,他可不想再受一次,那感觉,生不如死。
屋子最里面的房间是弟弟的,伊斯的弟弟切尔斯前些天生病了,一直咳嗽,还发烧,但家里根本没条件送他去治病,所以就一直躺在床上,穷人生病就差不多只能捱,捱得过去皆大欢喜,捱不过去……
伊斯在门口有些疑惑,以前房间里都会传来弟弟切尔斯的咳嗽,为什么现在这么安静。
伊斯有些不安的推开门,然后看见了……
“呕~”
伊斯抱着绿色史莱姆的手指节用力抓得苍白,他做出呕吐的姿势,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伊斯看见了房间里四面墙上挂着数截不完整的尸体,在头部那截,伊斯看见了弟弟切尔斯。
“父亲,父亲……”
伊斯回过神来才想起客厅上还躺着父亲,不过父亲也没回他。
伊斯跌跌撞撞的走到父亲跟前,父亲身材壮实,但长期酗酒,肚子已经有些变形。
伊斯睁大眼睛这才发现父亲和往常有些不同,头发有些花白,脸色也不是红色,而是一种灰白色,一缕鲜红在沙发后面刺进伊斯的眼中。
伊斯心一抖,伸出颤巍巍的手,小心的掀开父亲的头发,摸了一把他的脖子。
“血?血!谁的?”
伊斯失声的叫了出来,父亲一动不动的躺着,和往常酗酒一夜一样,但这一次,他不会再醒来了。
伊斯掩面哭泣,先前还哭得撕心裂肺,后面却是越来越小声,最后,他只是耸肩,把头埋进手中。
血是冷的,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伊斯再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的眼中呈现一种破败的灰絮。
走进厨房,伊斯给自己炒了个蛋炒饭,他已经炒了很多次了,但这次却炒糊了。
伊斯突然火也不关的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绿色史莱姆带着一起。
夜色中,一朵乌云把月亮遮住,伊斯紧了紧厚厚的大衣,在巷子里快步走了过去。
一阵风吹过,天上开始下雨,伊斯一个不慎就跌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这一跌把伊斯的小腿骨跌断了,绿色史莱姆也被跌飞了。
“哗啦啦~”
雨就这下来了,快得就像子弹,还是子弹风暴。
路上行人匆匆,伊斯在泥水中,不想动弹,雨水和泥水,伊斯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哭,或许在,或许不在。
一晃神,伊斯看见眼前,一个绿色史莱姆就在不远处,他强打着精神,用两只手移动,最后把史莱姆一把抱住,一个滚身,掀开井盖跌下了下水道。
水城威尼斯的下面就是庞大的下水道系统,那是流浪汉和流浪猫狗的栖息地,也是无数污水垃圾的聚集地。
伊斯在意识的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一个健壮得不行的人影抓住了他一条腿,把他搭在了肩上。
——
伊斯是被晃醒的,明晃晃的灯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东西,然后实现往下,是一只看上去像鳄鱼又像人的生物,它围着一件脏脏的围裙,在倒起身子在做饭,一只大尾巴一摇一摇的。
“或许是我倒着了。”伊斯想到。
鳄鱼人在伊斯醒来的瞬间就知道了,它转过头,对着伊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伊斯差点又被吓晕了,他紧张的手忙脚乱,想要抓住什么,但一只脚被吊起来,他什么都抓不住。
“小哥,是不是在找这个?”
一个穿着黑袍子,矮个子的老婆婆突然出现,她就像奇异故事里住在黑暗森林中的邪恶巫婆,她把绿色史莱姆举高到伊斯面前。
“阿雷,把小哥放下来。”
鳄鱼人也就是巫婆口中的阿雷,它放下手中的活,转身来把伊斯放下来,伊斯瞄了一眼,肚子隐隐抽搐,他看见了鳄鱼人阿雷在处理的东西,一条腿,一天修长的,白花花的腿。
阿雷把伊斯放了下来,巫婆把绿色史莱姆还给伊斯,伊斯抱住史莱姆,惊慌的退到了角落。
“小哥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巫婆和蔼的说道,但是那张皱纹遍布的抽象脸实在让伊斯不得不怕。
伊斯问道:“这还是下水道吗?”
“是的,小哥,阿雷看见了你就把你拖回来了。”
“……为什么要把我拖回来?”
这次巫婆还没说话,阿雷先说话了,“阿妈喜欢吃小孩子的心脏和大脑。”
伊斯脸色苍白,死死抱紧手中绿色史莱姆。
“额……”巫婆的笑僵住了,她有些生气的拍了拍鳄鱼人,鳄鱼人委屈的忸怩在一边。
“小哥,别听这家伙乱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吃那些东西了?我这是请你来。”
“拖着请?”伊斯嘴唇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