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炮甲板上已经没几个活人了,两条船面对面轰击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迪亚戈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狼藉。碎裂的船板、翻倒的火炮、杂乱的工具和冰冷的尸体,这就是他一眼看过去所见到的一切,几个伤重的炮手奄奄一息的躺在甲板上,发出微弱的**。
但他没看到法师那刺眼的红袍,也没看到关海法。他端着枪,继续往下层船舱走去。
这一层的结构布局可就复杂的多了,厨房、水手舱和、畜栏和锚索绞盘都在这一层,迪亚戈一个舱室一个舱室摸过去。说实话,他其实是希望法师藏在这一层的,因为底舱和这一层比起来,要更加的阴暗逼仄,法师躲进里面,就跟老鼠钻进一间满满的仓库差不多,你很难再把他挖出来。
事实上,底舱的大部分空间也确实被用作了仓库。水、食物、火药桶、备用物资什么的,塞满了每一寸空间。
等等,火药桶!迪亚戈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法师为什么要钻进船舱里来。因为如果仓库的火药桶一旦被引爆,整条船都有可能被炸成碎片。
他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迈开双腿就往底舱冲去。不过他并不明白这个法师要怎样在引爆火药桶之后从底舱逃出去,在他的印象里,法师们是绝对不会选择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因为在他们自己眼里,任何敌人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值钱。
为了防火,底舱里没点着灯,里面一片漆黑。迪亚戈把法术能量护目镜从额头拉了下来,罩在眼睛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摸去。他不知道浪花女神号的火药桶被储存在那个舱室,只好一个一个找过去。
“关海法,向我靠拢。”通过灵魂联接,他对大猫命令道。几秒钟之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左侧的黑暗中。关海法也追丢了目标,法师用某种法术消弭了自己的体味,它灵敏的嗅觉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
迪亚戈和大猫一前一后向货仓深处摸去。他端着枪,右手的食指轻轻勾在扳机上,圣光之力从他手中溢出,灌注到子弹之中。那是平时的三倍。如果这会儿法师跳出来,这颗早已**难耐的子弹会给他留下一段难忘的记忆。
然而一直到他们走到船尾,找到储存火药的舱室时,那个法师也没显露踪迹。
这段船舱里堆放的全都是火药,密闭的防潮橡木桶分上下两层。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像矮人存放麦酒的地窖。
迪亚戈把死亡凝视背回到身后,然后把手斧从斧袋里抽了出来。他不敢再使用火枪了,因为只要死亡凝视发射时的枪火很有可能引爆这些大桶,把所有人送上天堂。
这里非常的狭窄,有的地方甚至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他一手执斧,一手扶着木桶往外走去,但他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粉末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把手凑到眼前,一股子火药味儿扑鼻而来。
“见鬼,是烈性火药粉!“迪亚戈被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在周围的货物上摸了一圈,然而双手所触之处。到处都是这种粉末。法师把这些东西扬的到处都是。
现在傻子都能看出这个红袍法师要干什么来了,除了纵火引爆炸药,迪亚戈猜不到他有任何其它目的。
迪亚戈快步往船尾走去。但没走几步,他感到脚下一紧,差点被绊个跟头。他低下头,看到地下横着一个齐腰高的大火药桶,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空桶,里面的火药早已经被抛洒一空。
“该死!”迪亚戈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了,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事实上也的确是——只要有一点明火,就能把整条船包括上面的任何活物炸成齑粉。这对于法师来说一点都不难。这些天生的纵火犯有太多办法做到这一点了。
然而他刚跑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头顶有一丝亮光闪过。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能赶在法师之前逃离这里了。
那是上下层甲板之间的货物通道,通过它,水手们经常用绞盘把下层货仓里的物资吊上去。为了调用方便,火药桶被存放在了离它最近的舱室。
迪亚戈在四周扫了一眼。找到了一根靠在墙角的长木棍,但把它拿到手中时,他才注意到这是一根炮手们清理炮膛用的清洁棒,顶端还绑着厚厚的软布。
他举起木棍,用力向上捅了几下。当他捅到那条透光的缝隙旁边时,一块五尺见方的舱板应声而起。向上翻开。
就在这时,迪亚戈听到上层甲板上传来嗵的一声巨响,好像是舱壁被炸开的声音。迪亚戈知道,那个法师随时都会离开这条船,当然,他在走前,肯定不会忘记顺手点上一把火的。
迪亚戈搬过一捆绑成方包的备用船帆,站在上面。然后,他用力跃起,用手抓住了上层舱板的边沿。
迪亚戈非常感谢自己拥有的这副强壮的身板,可以单靠腰腹的力量就从下面爬上来。在从底舱翻上来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这层的舱壁上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那个红袍法师正在抱着一个小一号的火药桶,把随后一点黑色粉末倾倒在舱板之上。
迪亚戈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斧头丢了出去,然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把死亡凝视从肩上摘下,端起枪瞄准,但几秒钟之后,他又颓然把枪放了下来。舱板上现在到处都是火药粉,他不敢冒这个险。
手斧并没有建功,一层半透明的能量盾牌出现在法师的身后,把它挡了下来。法师转过身,得意的向着迪亚戈招了招手,然后从那个大洞里纵身向后跃出。但他并没有直接跌落海中,而是像一根羽毛一般,缓缓的向远处飘去。当他飘出去二三十米的时候,一颗硕大的火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嘲讽的朝着迪亚戈笑了笑,然后把火球向着洞内射来。
迪亚戈骇的亡魂大冒,和关海法一起,疯狂的向着大洞冲去,这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比那颗火球抢先一步到达洞口,就在他们从洞口腾身跃下的一刹那,那颗硕大的火球擦着他们头顶呼啸而过,钻进了洞内。
迪亚戈和关海法可不会羽落术,他们像石头一样直接掉进了海水里。但在落水前的一瞬间,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红雾号上腾空跃起,乌云压顶一般猛地向着法师笼罩了下来。法师发出一声惊叫,连躲都没来得及,就被狠狠地砸进了水中。
就在这时,还没从水中浮起来的迪亚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数吨火药爆炸产生的暴虐能量透过四分五裂的船体,向着四面八方倾泻,海水剧烈的震荡了起来,海啸般的巨浪排空而起,铺天盖地。近在咫尺的红雾号巨大的船体在这狂涛巨浪面前,就如同水中的落叶一般剧烈摇晃着,有那么一刻,它的主帆甚至都几乎倾倒成了水平,没有抓紧身边固定物体的人,不论是海盗还是士兵,统统被下饺子一样倒进了愤怒的大海之中。
在水中的迪亚戈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去敢看这壮观的一幕,他距离浪花女神号太近了。爆炸刚一发生,震荡波就通过水体传递了过来。就仿佛一柄大锤猛的砸在身上,把他敲的两眼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