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州衙,陈元气喘吁吁,落魄至极。
原本还想着把老薛拿下,借助他的关系尽快见到老赵,可眼前的结果,让他唏嘘不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薛居正的话,印证了前朝三公主真的和女神长得一模一样!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绝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相隔千年!
什么巧合,什么万一,陈元通通不信,他坚信,三公主绝对就是女神,就像自己,不也是回到了十八岁的样子吗!
收拾好情绪,陈元准备找个地儿先住下再说,后天,就是解试开考的日子,不论如何,还得先把这事儿搞定才行。
大宋开国第一次科举,州府处处可见秀才们的身影。各大客栈也都爆满,逛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叫“四通客栈”的地儿,一天三百文,有点贵,但包吃住。
安顿下来,陈元便窝在了房间里安心温习,其他秀才们也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么安静,搞得客栈整天都是“子曰…子曰”的读书声,十分有趣。
人一忙起来,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两天时间,眨眼便过。
清晨,州文院。
州文院坐落于许州城边,这里远离闹市,清净许多,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和县文院比起来,州文院要大上好几十倍。古朴的建筑,庄重的氛围,处处透露着厚重的文化气息。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几十年的重武轻文,即便是州文院,也难逃衰败命运——斑驳的墙面,失修的阁楼,以及那掉了漆皮的栋梁。尽管很大,却显得空旷荒凉,若非地处州府,学生较多,估计看着也很寂寥。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州文院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几百名来自各县的秀才,身着袍衫,一眼望去,白花花一大片,尤为壮观。
陈元站在人群之中,他穿着灰色粗布衣服,和周围的秀才们格格不入。不过秀才们并没过多关注他,此时大家的心思都在科举考试上,只把他当成了看热闹的穷小子而已。
咚!咚!咚!
三道钟声响起,州文院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三名身穿朱色公服的官人缓步走出,为首一人,最为年长。这人陈元认识,正是知州薛居正。薛居正左侧官人,看上去最多四十,身材高壮,浓眉鹰眼,浑身上下透着威武之气。此人姓杨名光正,正是执掌许州厢军大权的都统,属于五品武官。右侧官人,岁数差不多,只不过看着慈眉善目,温文尔雅,似乎更有亲和力一些。他叫柳宗,是州文院的院尊,文官六品。北宋以左为尊,这三人,尊卑一眼可见。
“士子们!”
薛居正环视一通,正声道:“五代以来,科举不兴,今大宋初立,蒙陛下天恩,开科取士,实乃社稷之福,文人之幸也!今日解试在即,望诸位遵守考纪,但凭真才实学,崭露头角,摘取功名!”
啪啪啪啪!
这一番话,让在场秀才们心潮澎湃,欢欣鼓舞,顿时,掌声雷动。
见此情形,薛居正露出欣慰笑容,随即看向右侧柳宗,微微颔首。
柳宗会意,上前一步,高声道:“诸位学子,本次解试,知州薛大人为主考,都统杨大人和我为副考。下面我宣布,解试开始!学子入院,各寻考位,半个时辰后开考!”
哄!
开考令一下,众考生一窝蜂地涌向文院大门。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盼来了科举重启,大家都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马奋笔疾书,展现自己埋没已久的才华。
陈元几乎是被人群给推走的,这时候即便大家都是文人,谁还顾得上斯文不斯文,赶紧进去寻到考位才是要紧。
州文院远比县文院要大很多,设有专门的考场。解试考场都是单独的一小间,一桌一椅再加考生,空间刚刚合适。此时,密密麻麻如格子般的考场,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设了一处监考台,台上坐着一名文院老师。薛居正和其他两名副考则交叉巡场,随时严防作弊现象发生。
来到考试区域,陈元仔细查寻找着自己的名字,运气不错,没用多少时间,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约莫两刻钟过后,所有考生都端坐在自己的考位上,开始认真检查笔墨是否齐备,顿时,整个考场上变得安静无比。
时间,在数百考生的焦急等待中悄悄流逝。终于,随着文院古老的铜钟被敲响,许州府的解试正式拉开序幕!
第一场考试,考的是帖经和墨义。也就是考填空和背诵默写能力,内容几乎都出自于四书五经,考的是平时的知识积累。陈元拿到考卷,粗略看了看,内容还真是不少!再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些考题,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出自《论语》,而且好多都是自己前世没怎么学过的,其余则出自《周易》《礼记》《春秋》等等。要知道,千年之后的教育,跟宋代可是完全不同的,这些书籍,估计绝大多数的语文老师都没看过,更何况自己这个应试教育下的高材生。
回过神来,陈元暗自庆幸,“电子图书馆”这下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研磨,润笔,作答。
有了辅助外挂,这些题对于陈元就显得毫无难度了,尽管毛笔作答还不太适应,但总体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考生。
没有任何意外,一天的考试内容,陈元用了半天时间就已经答完。
还有半天时间怎么消磨呢?陈元无聊至极。硬生生坐了一个时辰,困意来袭,索性,他折好考卷,挪了个位置,竟趴在桌上睡起了大觉!
每隔一刻钟,主考和副考就要巡考一圈。当两个副考看到陈元竟在考场呼呼大睡时,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解试对于文人如此重要,别的考生都在聚精会神,你这小子居然睡着了,态度上就有很大问题嘛!估计就是一半壶水,纯属来凑热闹的。
薛居正作为主考,巡考之时要仔细得多,基本上都会在每个考位前停留片刻,看看答题情况。来到陈元的考位前时,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抬眼瞟了一番,看到考生的名字,不由得瞳孔微缩,再看到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陈元,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心头直接给了个差评。
这小子果真是个没用的家伙,看来自己没有看错。薛居正心头想着。
不过,视线扫过折叠整齐的考卷时,薛居正忽然有些好奇,这满嘴谎话的年轻人,考得该有多么不忍直视呢?
随即,薛居正轻轻拿起了陈元的考卷,翻开,扫了一眼,顿时,神色微变。
字写得勉强凑合,但很工整,且每一道考题都作答完毕,没有一处留白!再一看答案,薛居正惊得瞪大了双眼。
难度不大的考题,只要认真读书的学生应该都能作答,但部分晦涩难懂的题目,则是真正考功底的。看着陈元的答案,没有乱编乱凑,没有丝毫纰漏,就连错别字都没有,估计就连州文院的老师,都达不到如此准确的地步。
此时,即便是自我感觉学识不薄的薛居正,都不得不由衷佩服。
这绝对是人才啊,而且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