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惊愕间,李白再欲向前,脚下一空,李元芳忙在背后揪住他的衣带,再往脚下看时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李白只顾向前看,却不知自己身处一峭壁边缘,高约十几丈,以他的轻功倒是可轻易顺壁而下,但若是毫无提防摔将下去,非受伤不可。
李白拍了拍李元芳的后背以示感激,二人寻了个缓坡绕到峭壁下,再抬眼观瞧,只见山坳中一座高数丈,方圆二三里的乌黑帐篷,似是方才陡然立起,只是当时月黑风高,二人才看不清。
李白觉得这帐篷甚是蹊跷,刚刚火光闪动不多时,二人才赶过来帐篷就平地而起,搭建的速度惊人,而且这帐篷密不透风,竟无半点亮光渗出,黑夜中确实难以发现。当下示意李元芳呆在此地别动,自己要去查探一番。
李白施展轻功,绕着帐篷转了半圈,寻得一处入口。李白轻轻将厚重的布帘推开一条缝,向内观看。
帐篷中灯火通明,一群人正围拢在帐篷正中的一方高台下,台下正中一张虎皮椅上端坐一人,此人坐在椅上却也比常人高出二尺,肩宽足有四五尺,背心宽厚,巍然而立。
忽听得一阵嘈杂的叫好声,高台上站立一青衣女子,身材高挑,怀抱一只琵琶,乐声响起,台下人突然鸦雀无声,琵琶声声声入耳,台下人都定在原地,痴痴的望向台上女子,着了魔一般。
李白也觉得这琵琶声如琼浆玉液欲罢不能,台上女子却因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
李白忽觉眼前一亮,不远处帐篷内一个角落似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身影分明是一位身着绿衫的女子,像极了自己朝思夜想的姨娘!
(二)
李白揉身掠向那绿衫女子,绿衫女子一转身,身形不见,李白欺身向前,竟发现帐篷内一间侧室。
侧室当中一张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桌旁立着的并非旁人,正是朝夕相处十六载的姨娘——虞姬。
李白大喜过望,简直要忍不住惊呼,虞姬忙伸出一段嫩葱般的玉指抵在李白的唇间,示意他不要说话。
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卷轴卷,递与李白,轻生道:“把这个交与狄仁杰,不要打开,不要多问,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返回洛阳。”
听到姨娘甜腻的声音,倒比那琵琶声还要醉人。虞姬转身欲走,李白急上前轻唤道:“姨娘……”。
虞姬转身轻斥道:“怎的不听姨娘的话?”
李白急得快要哭出来,“姨娘此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虞姬轻轻一笑拉着李白的手道:“姨娘还有要事不能脱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白知道不能强留,便道:“我只问姨娘一句话,到底'异界'之人与姨娘有什么关系?我爹真的是李客?百里子明算是我的养父?”
虞姬点点头道:“狄仁杰想必与你说了不少,此人为人刚正不阿,是可信之人,至于姨娘与'异界'有什么瓜葛,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你只需知道姨娘不是坏人,更不会骗你。”
李白握紧虞姬的手又问:“那姨娘为何不早把我的身世告诉我?”
虞姬嗔怒道:“此事说来话长,来日方长,你总会知道的,此地万分凶险,快走吧。”说罢,转身离去。
(三)
李白心中万分不舍,却别无他法,收了卷轴,悄然从原路返回。却见李元芳已不在原地。正欲寻时,觉得有人扯动他的衣角。
猛然回头只见黑暗中一双大眼睛冲自己眨巴眨巴,正是李元芳,手中拿着两只油光光的鸡大腿,一只已经吃的所剩无几,把另一只递与李白。
李白接过鸡腿,伸手要摸李元芳的大头表示感谢,李元芳却轻轻一跳躲开了。
李白笑问道:“怎么只有鸡腿,没有酒。”
李元芳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只酒葫芦递给李白,李白见了忙摸了一下腰间,自己的御赐酒葫芦已不见踪影,李元芳递来的正是自己的酒葫芦。
这才想起,自己在帐篷外偷看的时候,被李元芳解走了酒葫芦,自己却浑然不知。暗叹这李元芳轻功了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过酒葫芦哑了一口,哪有什么酒味,分明是清水,不过自己口干舌燥,这水远比酒更甘甜。
李白吃了鸡腿不敢耽搁,与李元芳连夜赶回洛阳城。
回到住处时,已是次日清晨,狄仁杰正在客房中,似已等了很久。
招呼过后,狄仁杰问道:“李兄可有什么收获?”
经姨娘一番教导,李白对狄仁杰印象颇为改观,遂将所遇之事都与他说了。言毕,将姨娘所给的卷轴交与狄仁杰。
狄仁杰打开卷轴,俨然是一副画卷,画的是一条街道,街道中商家店铺一应俱全,人物栩栩如生,画面正下方一行小字,端端正正写着:典韦、廉颇、钟无艳、夏侯惇、成吉思汗。
狄仁杰“咦”了一声,说道:“这副画卷极不简单,画中所绘正是皇上春巡必经的永泰街,此物需的面呈皇上,再做定夺。”
说罢收了画卷,与李白、李元芳一行人直奔皇宫。
(四)
向宫门前侍卫禀报来意之后,不多时皇上宣三人进了偏殿。
狄仁杰向武则天呈上画卷,并详陈了自己的想法。
武则天凤目微张,向狄仁杰道:“依爱卿之间,比画有何用意?”
狄仁杰不假思索的回道:“画中虽尽是人物风景,却应是提醒我等,陛下春巡途径永泰街之时,会有机关埋伏,欲对陛下不利。”
武则天轻轻点头,又问到:“那应作何应对?”
狄仁杰回道:“臣知一人,天下机关设置,无不通晓,臣乞万岁容臣请他来,画中之谜可迎刃而解。”
武则天疑道:“可是明世隐大士?”
狄仁杰道:“非也,此人名曰'墨子'。”
武则天一挥手道:“有劳狄爱卿速速请来。”
狄仁杰回了一声:“遵旨。”便转身去了。
武则天又差人去请明世隐。
明世隐进殿与武则天叙了君臣之礼,李白见明世隐眉间正气凛然,面目清秀,行走间一副仙风道骨。
明世隐也打量了一下李白,低头似是思索了一番,这才道:“想必这位少年英雄就是贪狼星曜入命的李白了,吾闻你得陛下御赐'剑仙'之名,今日看来,端的是名副其实。”
李白起身行了一礼道:“大士谬赞,素问大士'天机神算',今日得见也是三生有幸。”
明世隐摆了摆手又道:“贪狼星为祸福之主,乃桃花之星宿,贪狼、破军、七杀三星相聚则于紫薇不利,贪狼乃三星聚会变化之枢纽,若陛下能得贪狼星辅佐,便可化煞为权,破此危局。”
李白道:“当今盛世和平,陛下皇恩浩荡,庇佑百姓,草民自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武则天微笑点头,明世隐却接着道:“不过贪狼星曜毕竟属凶,此星入命,一生中有三次大劫,吾昨夜夜观天象,有一劫就在近日,李兄行事需谨慎。”
李白正欲问个清楚,太监报:“狄仁杰求见。”
(五)
不多时,狄仁杰在前,身后一人有五十岁上下,身材高瘦,身穿一件墨绿色的旧长衫,却由于此人腿太长,长衫之下倒露出半截小腿,细如竹竿,行动缓慢,眼睛一直直视前方,一双眼珠丝毫无光,竟是一个瞎子。
狄仁杰引他参拜了武则天,寻一张椅子与他坐下。向武则天道:“今得墨子兄相助,画中机关可轻松破解了。”
武则天心有疑虑,墨子开口道:“陛下一定好奇,为何狄仁杰偏寻了我这瞎子来。”
李白心中啧啧称奇,想着瞎子倒跟狄仁杰一样,善于揣测别人心里。
明世隐接口道:“墨子兄何必过谦,整日以瞎子自称,若说这世上最心明眼亮之人,非你莫属。”
墨子闻言哈哈大笑道:“明世隐大士,心明眼亮这词休要提起了,若不是因为这四个字,老朽也不会被人逼得自毁双目了。”
狄仁杰道:“二位若要叙旧,呆会不迟,还请墨子兄禀报陛下这画中之密。”
墨子正色道:“启禀陛下,这幅画卷草民道是无缘得见,但刚才与狄大人一道去永泰街走了一遭,永泰街中有五家店铺已换了主人,料想是那'异界'之人已买通了主家,把自己人埋伏在店内,待陛下行至永泰街,便行刺杀。”
李白顿时对这盲人肃然起敬,虽双目失明,却能在行走间发现异常,真称得上这天下第一心明眼亮之人。
武则天也对墨子刮目相看,问道:“是哪五家?”
墨子仰面思索,坚定的说道:“西首街北第一家肉铺,街南第三家药铺,街北第六家铁匠铺,街南第九家杂货铺,与绥福街交汇处的兽皮铺。”
接着又道:“若草民料想的不错,肉铺老板一身蛮力,应是江湖上人称'开山斧'的典韦,药铺掌柜大腹便便,却有一身轻功,应是'飞天虎'廉颇,铁匠铺中打铁之人双臂力大无穷,正是'女煞神'钟无艳,杂货铺的账房瞎了一目,人称'铁算盘'夏侯惇,兽皮铺那人满手老茧,目光凌厉,定是那'孤倒神弓'成吉思汗。”
狄仁杰听罢,拍手赞道:“我这'神都神探'的虚名早该让与墨子兄了。”
李白见他不看画卷,却能把画卷下一行小字上的人物说的丝毫不差,颇后悔刚才看轻了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