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在第二天上午没有排班,他补觉到早上九点多,被周老爷子的一通电话振醒。
周津塬昨晚睡得非常安稳,一夜无梦。
当医生是多年被淬炼的过程,强抗压能力已经融到性格的背面。他早已经不是当初为初恋少女而急转改变人生轨迹的血气少年。如今的周津源甚至会嫌弃那样……太软弱。
但周老爷子的电话依旧出乎意料。赵家出事了。
赵奉阳最得力的一名下属,被爆去年出差时曾经性骚扰女实习生。对方没有报警,但放出了聊天记录,了各大知名媒体和网络公安局。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奉阳的照片反而被微博大v疯转。
那种堆在公众明面的东西,不属于真正争斗的焦点。周老爷子说桃色新闻总是真假难辨,舆论的幕后大部分有人操控,主要在高管剧烈变动时给一些股东交代……周津塬对这些方面了解得不多,也没有兴趣。
他望着旁边。
昨夜为赵想容留着的台灯仍然亮着,床侧无人。
她居然敢一宿未归。
周老爷子在另一方同样沉吟着,罕见地在脑海中挑选着词,因为觉得接下来的话对儿子且同样是男人的周津塬很难说出口。不过,周老爷子是军人,他很快决定只是进行平铺直叙,就事论事:“一直以来,赵奉阳对他的妹妹不仅仅只有兄妹情……”
隔着电话看不到周津源的表情。
真的是沉默了一会,儿子温和地问:“哦,容容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老爷子说起正题,赵奉阳现在的人在医院,他的另一条腿被打断。又说赵奉阳和赵想容前天晚上闹起矛盾,这件事情严重触怒到赵家父母,除了赵奉阳的下属被控制,连赵家远在美国的二哥赵立森也被紧急重新召回来。
周老爷子避重就轻,隐去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只说最近派车接送儿子上下班,保障安全。但周老爷子为赵奉阳的感情半信半疑,他说:“赵家居然还有这种浑水,你要保持清醒……”
周津塬这次秒答:“看不出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父子又交谈几句,周津塬结束通话,直接给赵想容拨电话。
她没接。
微信依旧停留在昨晚的页面,和两个数字为44444的转账,他的微信依旧被拉黑。
周津源按着旁边乳胶枕头的手,骨节和青筋微微突起。有一瞬间,他升起猛丢枕头的冲动,但觉得这举动神似某人,强自打消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想平息内心的怒火,但忍不住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念了声她的名字:“赵!想!容!”
声音在房间回荡,周津塬的眼睛带着寒光。
他想赵想容真是一颗粉红情种,前给涂霆写了一封堪称完美的分手信,后脚哄好他又开始夜不归宿。而赵奉阳发生的巨大变故,不必细问,肯定和她有关。现在连他自己的父亲都有所耳闻,特意打电话提醒有男人觊觎她,弄得像他连自己女人都管不住。
同时周津塬慢慢地冷静下来。这是跟赵想容修复关系的好机会。赵想容父母家出了乱子,他可以安慰她。赵想容如果执意出国,他应急申的旅游签证日期也短,无论怎么样,他也会先勉为其难地跟着她到国外溜一圈。
周津塬起床后,在赵想容公寓的那堆华丽礼物里挑了一圈。
他在一个牛皮纸袋里找到一台拍立得,拍了自己信用卡正反面,又拍了护照的签证页——护照原件要自己妥善收着。万一,赵想容冷不丁地撕掉护照,更是麻烦。
周津塬在茶几上给赵想容留了这些照片和一张字条,大意问她几号去巴黎。她可以拿他的信用卡和护照信息,把他的机票一起买了。
周津塬留下字条后,回到医院。
他最近没排手术,但依旧要查房,出门诊和外审论文。随后被方教授叫去其他手术室串台,隔着铅墙和两个术间,他听到一位其他科主任正破口大骂。
周津塬隔着口罩微微一笑,出来时,果然碰到其他科室转科的陆谦。陆谦见到他就叹气。
周津塬说:“一起出去吃饭。”
陆谦原本建议吃中餐,顺便喝点酒。这师兄对食物向来没精细要求,今天却非要来吃西餐。两个男人也懒得寻觅新的餐馆,一商量,索性又跑来吃蓝蛙。
吃了不到几口,周津塬就把陆谦的手机要过来。
陆谦这厮也加了赵想容的微信好友。赵想容的朋友圈没有更新,周津塬便用陆谦的微信给赵想容发了个视频邀请。
没有接受。
他退而求其次,发了句:“在?”
陆谦切好猪排,开始大快朵颐那些围绕在烤肉旁的粗薯条,他左右一看,准备将周津塬的蘸酱碟拉过来,还没碰到,被周津塬用刀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手腕。
“自己拿盘新的。”周津塬说。
等侍者给陆谦端上新碟子装着的酱料,周津塬自己又要了个一次性餐具,他才说:“我现在正吃着四联药。”
陆谦眯了眯眼睛:“四联……哦,治那个幽门螺杆菌的。怪不得分盘吃,不过,师兄你也别过分紧张,很多人得消化科的这种小病,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身体,吃点药就好了。”
这时候陆谦的手机响了。
周津塬直接把手机推过来,陆谦放下餐叉,表情瞬间灰了一圈。他低声骂了句粗口“妈的千万别是我跟孙老总的那台手术出了岔子”。但接通后,陆谦的神色转而惊讶,“嗯”了几声后,用口型无声地示意“是赵想容”。
周津塬立刻附身,掠过手机。
但等他接听,赵想容在那端已经干脆地挂断电话。她很快就把陆谦的电话号码也预防性拉黑。
陆谦重新要回手机,他也看到周津塬用自己名义给赵想容发的视频邀请和微信。他不由抱怨:“师兄,你追女人能不能用自己手机发,这搞得就好像我在撩骚豆豆似的。”
周津塬冷冷地说:“怎么,难道你还动过这念头?”
陆谦没顾得上答话,正跟赵想容打了一大段字,解释刚刚的微信不是自己发的。
出乎意料,赵想容没有拉黑他的微信。她很快回一个“尴尬”表情,然后回复“我还以为陆医生你有事找我”。
周津塬坐在对面看他自己的手机,他微信依旧被拉黑着。一抬头,正好看陆谦双手捧着手机,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微妙且浮想联翩的表情。他面色一沉,猜出陆谦正在和赵想容互通微信。
陆谦很快就将手机倒扣在桌面,顾左右而言他:“刚刚聊到哪儿?四联药,师兄啊你多注意身体,岁数也不小了。”对上他目光。周津塬那双眸子永远寒得跟明镜似的,照得人心里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陆谦一凛,摆手说,“我就只和嫂子加过微信,我没跟她说过话。真的,我甚至没给她朋友圈点过赞。”
周津塬也懒得理会陆谦。
他一顿饭几乎没碰什么东西,也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周津塬罕见地没主动结账,跟陆谦打了声招呼就先走。
周老爷子派车接送他。周津塬凝视着车窗外滑过的夜景。等车平稳地停到一个红绿灯口,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脑海里正回想着赵想容。
赵想容曾在一个匆忙的大清早,硬拽着他的胳膊要离婚。她当时就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必须离婚,必须离婚,因为她“实在是太生气了”。
周津塬当时的念头是,他俩存续的婚姻已经烂透了,她装什么纯情?
但这些刻薄的话周津塬大部分时间不必讲出来,因为赵想容完全能猜到他心思。其实周津塬也同样了解她,只是现在越来越陌生。
他第一次为她惊讶,好像也并不是看到相框后面的那些文字,而是在那个叫涂霆的小明星唱歌的场外。赵想容说他们不可能复合,除非,他体会她曾经在他身上体会到一切感受。
周津塬先回了趟自己的公寓。
他很快看出赵想容来过,原本要送去修缮的婚纱照已经不见了。周津塬简单收拾了几本要用的文献资料,回到赵想容的公寓。
上午留在茶几上的照片和纸条还原封不动。她当晚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赵想容整个人仿佛像彻底消失了般。微信拉黑,电话不接,她的红色宝马没停在原有车位。
两人的一切联系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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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晴和孟黄黄的关系,在孟黄黄父亲葬礼后居然有所缓和。
萧晴把她老公书房里的藏书和工艺品,全部慷慨地送给孟黄黄,以作她留念。而作为交换,孟黄黄从她的小金库抠出一笔钱,让她们酒店的设计师和包工队来把萧晴家原本的书房改造成衣帽间。
一直以来,萧晴很眼馋赵想容的超大衣帽间。只是,这和她原本的人设不符。如今没谁可以管她。她给孟黄黄拿的设计图纸,基本是赵想容衣帽间的翻版。
当周津塬给萧晴打电话,萧晴还吓了一跳。
周津塬对萧晴就没那么尊重,一上来就问萧晴最近见到赵想容的时间。萧晴下意识地说:“我最近也忙,不知道。但赵奉阳不是受伤了还是什么。豆豆可能在她父母家住吧。她也去不了什么地方。”
周津塬晚上的时候乘车去往赵家,但在门禁处就被拦住。
过了会,反而是赵想容的二哥赵立森顺着林荫道走过来。
相比高调的赵奉阳和赵想容,她亲哥哥赵立森在赵家的存在感非常低。周津塬只知道,他很早就去美国读书,也一路念到博士。赵想容出嫁后,赵立森几乎再也没回国。
他们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赵奉阳出车祸的那段时间。
赵家这次把赵奉阳的事藏得严密,对外只宣称赵奉阳又在养病,毕竟,他以前的身体也并不是很好。周津塬最初除了从他父亲那里得知消息,之后一点风声也打听不出。
赵立森对他颔首:“好久不见。”但也没放他进来的意思。
周津塬看着他。他的表情很难说,过了会,他说:“我今天来是专门要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这话出乎意料。赵立森不由一怔:“什么忙?”
周津塬侧了下头,意思是请他出来细说。
对方一动不动,周津塬微微皱眉:“容容没把那件事告诉你?”说完也不解释,转身走了。
等车开走的时候,周津塬一直看着后视镜。他看到赵立森注视着自己的车,接着转身,从兜里掏出手机。
周津塬的心顿时一沉。
赵想容这段时间显然不住在她父母家。他只是随口诈一下二哥,赵想容如果住在她父母家,二哥肯定会亲自回家问她,也不会打电话求证。她这段时间在哪里?
周津塬最初没想到赵想容出国。
他这几天独自住在她的公寓。因为服用的治疗胃部四联药很苦,到了夜晚,周津塬终于也出现失眠的症状。他很随意地把赵想容的各种私人物品翻了个遍,她常戴的手表,墨镜,丝巾,以及其他贵重首饰都在原地。
两人之间拉黑操作太频繁,周津塬也只是担心赵想容的安全。以及,他冷冷地猜测她这次又会抽什么风,说不想复合之类的傻话?
周津塬永远忙。就算要陪赵想容出国,他也要处理自己的工作以及联系法国医院的诸多事宜。
因此,他只是把赵想容的车牌号,给了自己一个朋友,让对方查询下该车牌号在本城的出行情况。到了第二天早上,对方告诉他,赵想容的红色宝马不久前在机场的回程高速超速,有个罚单。
周津塬稍微定心。他猜测,赵想容开车去机场接她二哥。
完全出于一种稳妥,周津塬随手让他的朋友查了下她的出行信息。但在提供赵想容的身份证时,周津塬略微挑眉,他手头只有赵想容的护照号码,两人毕竟出国一起度过假。赵想容的身份证,他还真不清楚。
但身份证不难查。赵想容以前在他们院体检过,可以用电子病历调一下档案。
周津塬正在医院准备开组会,对方打回电话,说不需要再提供身份证号。
“——护照号就够了,海关有她的出境记录。她一周前就出国了。”
周津塬侧头夹着电话,匆忙的脚步只不过略顿了几拍。
四周很吵。
但一瞬间,周津塬好像只是略微惊愕,甚至内心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因为周津源又听到自己平静地说:“……我还需要更多信息。”
“她订的上午的飞机,直飞航班号是xxxxxx,目的地是巴黎戴高乐机场。”
等周津塬深夜再回赵想容公寓的时候,带回厚厚的一沓纸。
纸张上面,完整打印有赵想容出关前拍的最后一张电子取样照片,她的宝马车行驶记录——最近的时间,是那个什么小芳在偷偷开她的车。还包括赵想容的信用卡海外刷卡记录,她卖房时让律师做的预告登记……
周津塬一张一站地翻着,他看着那一串银行卡消费过后的流水数字,都仿佛不明白。
他整个下午都试图回想,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晚上,赵想容是否流露出什么异样。
没有,根本没有。
她的语气,动作和微表情一切平常,问的是无聊问题。他当时正暗自恼怒,也没拦着她发挥,默默听她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诺奖废话。而几个小时后,赵想容就离开了。
周津塬回想起那场景,简直有点钦佩,又觉得莫名好笑。
因为自己没有怀疑过。他只是觉得,她最近又在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她还生活在公寓里,她平常珍视打理的珠宝衣服和包,什么也没少,甚至门口的红色行李箱原封不动地靠着她的一双高跟鞋摆着。
等等,红色行李箱。
周津塬迅速地站起,他停在鲜红色行李箱前,崭新的红色行李箱。用脚踹,非常地沉重,里面好像装了什么东西。周津塬蹲下来,行李箱的两个拉链挂着密码锁。如果想打开行李箱,需要输入四个数字,进行解锁。
周津塬用手指摩挲着这把行李锁。小小的,银色的,脆弱的金属,中间还有缝隙。可以更暴力地砸开,用钳子拧开,或者,用任何方法更高效率地解决它。但是周津塬不想这么做。
他第一次,试了初始密码,五个00000。错误。
第二次,试了赵想容的生日。错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试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她手机号码最后五位,他的生日。
全部错误。
周津塬脸色沉静,他随后试了第五次密码,这一次,他输入五个4。
行李锁骤然弹开。
随着拉链开合,鲜红的行李箱里面,就像九天的银河倒倾般,流泻出霜色,赵想容在行李箱里留下一袋白沙。怪不得,行李箱这么沉,踢都踢不动,一时之间,他耳边只有安静的簌簌声音,是沙子一粒粒地落在光滑地板上的声音。
周津塬看着那沙子,微微皱眉。
赵想容不是小清新风格的女孩,她在行李箱里留下沙子,估计是想耍他,或者,沙子里面藏有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进去,掏了几下,就在沙中触到什么金属硬物。拿出来,居然是他们的结婚照。
周津塬抖落余沙,翻转过来,结婚照的背面,赵想容找了根金色的笔,在黑色的布景板上写了回信。
“再次被我耍了吧?
见到这封信,你应该意识到我提前出国。我很期待这次出国的进修,即使你觉得我工作或者我本人肤浅,但只要我自己觉得有意义就足够了,要你管?!
周津塬,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古怪的人。我们最古怪的地方在于我们发自内心地认为,在世界上做一个不被任何人所理解的人,哪怕隐瞒,扭曲,偏执,残缺,甚至永远不被心爱的人所爱,其实都不是什么太大问题。甚至,也充满着乐趣。
同意吗?
学医的人应该知道这一句话,我从你的笔记里偷看的:偶尔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我相信,真正骄傲的人不屑被治愈。
他们会常常帮助别人,而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需要被安慰,所以,这封信是我发给你的好人卡。这辈子我会追逐自己的幻想或理想,会和自己喜欢的人恋爱睡觉,你自己去决定要不要当其中的一个。”
信只有五段,黄金般闪亮的字迹,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开头和落款,不谈告别,结尾也草草。
等周津塬再抬起头,行李箱的沙子已经流光,掩埋住他的脚。而在行李箱底层,还有个小小的,扁平的东西。
周津塬附身拾起来,是一个名为丽珠得乐的药盒。
药盒里面显然装有什么东西,叮当作响。他打开,一枚威尔士黄金戒指严密地卡在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片上。
周津塬垂眸捏着她还回来的戒指。他强行压住心里的情绪,只冷冷地说:“走就走,又何必又多此一举呢?”
亏他还以为,赵想容瞬间转了性子。这头粉红豹依旧是那么沉不住气,他早就已经决心陪她出国。最艰难的决定已经做出,她为什么不能等两天,等他亲口告诉她。何况,她即使先走,他也会找她,她又何必遗留戒指?
周津塬随手展开卡着那枚金戒指的纸片,是一张医院的机打收费票据。
上面写有四种西药:(甲)(g)奥美拉唑肠溶胶,(甲)(g)枸橼酸铋钾胶囊,(甲)(g)左氧佛沙星片(20,(乙10%)(gh)克拉霉素片。
都是消化科开的药。赵想容留下这个做什么?
周津塬用胳膊夹起婚纱照,反身一脚踹上行李箱。当他转过头,目光无意间地落在茶几上摆着的塑料袋,这是自己最近早晚所服用的治疗幽门螺旋杆菌的药物。
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闪而过,像是有什么破茧而出,却一时想不明白。但那点线索在瞬间又越来越清晰,周津塬的手指突然抖了下,他立刻将婚纱照搁在沙发,伸手取过塑料袋,把自己正在吃的四种药物倾倒出来。
其中有个红白相间的药盒分外眼熟,正是丽珠得乐。
——“丽珠得乐(枸橼酸铋钾胶囊),适应症为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及红斑渗出性胃炎、糜烂性胃炎”。
他突然想到,自己对这个药那么眼熟,是因为赵想容一直有胃病。她也被确诊为幽门螺旋杆,只是她戒不了酒和咖啡,吃药也断断续续地吃,总也不好。
过了会,周津塬把自己至今还戴着的戒指脱下来,他垂眸看掌心并排的戒指,两枚稳妥的黄金戒指,摆在一起是∞的形状,在数学语言里代表无穷大,戒指戴在赵想容的手上很美,就像赵想容深夜把他叫出来时的娇艳贵气笑容,就像她在答应复合后,有点乖顺得不像话的脾气。
周津塬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
赵想容开始死活咬定不复合,随后转变心意。他吐血后,赵想容每天不厌其烦地探望他,亲吻他。大概因为,那个医学白痴看了他的笔记后所能掌握的唯一传染病常识,就是幽门螺杆菌可以通过口沫传染。
她只是想最后报复他,她只是想在临走前,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幽门螺旋杆菌传染给他。
她根本不准备复合,她也不相信他会陪她出国。她是真的骗子,多么精于此道,她如今对他唯一的特殊之处,可能就是像对待涂霆那样,也留了封情真意切的分手信。
随着茶几上的药品和茶几轰然被推倒。周津塬沉默地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嘴里会那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