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傅一行人离去之后。
向明下到前堂，察觉到红娟目光怪异。
向明表情疑惑，问道：“怎么了？”
红娟说道：“刚刚秦家小姐跟我说，掌柜你过几天就得辞掉掌柜一职，然后去秦府那儿当她的厨子。”
“……”
向明察觉红娟那略有担忧的目光，安慰道：“婶婶你可别听她瞎说，在溢香楼没真正活过来之前我是不会辞去掌柜一职的。”
“啊？溢香楼活了掌柜的你就要走啊？那这溢香楼没有掌柜你在迟早也会再跨掉的呀。”
向明笑道：“婶婶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溢香楼没有我也跨不了。”
红娟点点头，但看其表情明显还是有些不信的，如今厨房几乎可以说是只靠掌柜一个人，掌柜一走，那还不得跨啊。
向明也懒得再向红娟解释了，反正到时候她自然会明白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杂役小二们都开始去收拾客人留下的剩菜，说是剩菜，其实几乎是没有剩菜残余，每一桌包括厢房里的全部都只剩下空酒壶空碗碟，这让杂役小二们除了感到吃惊之外，还加快了其收拾的速度。
等收拾完，已经是接近申时。
杂役小二们才开始捧起饭碗，填饱那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向明还给他们加了菜，多炒了一些猪下水，这让本就饥肠辘辘的小二杂役们吃得更加满足了。
当然，鸡鸭鱼肉这些价格不低的食材是不会轻易出现在杂役小二的饭菜里的。
包括向明，他自己和向桃都是就着时蔬和猪下水吃饭，不过向明喜欢吃葱，给自己和向桃那份多加了一些葱花，伴着葱香的猪下水吃起来自然是美滋滋的。
比起前几天，溢香楼上下明显气氛快活了许多，正在吃饭的杂役小二们有说有笑，有不少都是在议论着今天中午那一波猛烈客流，有的笑着说自己在溢香楼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涌进来的客人一下子就把前堂给填满了，有的说第一次见这么不矜持的猴急客人，还有的说在厢房里的贵人吃到如此美味的酒菜，竟开始吟诗作对起来，忘我之极。
但是众人讨论最多的，还是此时坐在柜桌那儿默默吃着饭的年轻掌柜。
等大家都吃饱喝足后，向明才把众人聚集在前堂里，开小会。
这是向明前世遗留下来的一个习惯，他觉得很重要，因为每次开小会或多或少都能总结出一些不管是在厨艺上还是服务上的不足，而且还可以宣布一些命令通告，方便得很，只是不知道这种方式在古代能不能行得通。
姑且试试。
向明先是拍了拍手，让众人都安静下来，然后标准的开头，“大家累不累？”
“……”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竟是无一人回答向明，全都是带着莫名神色看着向明。
向明尴尬坏了，这帮人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最后还是方顺小心翼翼出了声，“掌柜的你又想闭楼啊？”
“是啊，掌柜你不会又想闭楼吧？”
“俺们可不累呢，掌柜你可别再闭楼了，俺这两天提早回去，家里婆姨都怀疑俺丢了活计，可担心死了。”
“……”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
向明笑道：“大伙不用担心，以后如果不出意外不会再提前闭楼，再说了，哪有放着银子不挣的道理？大家说是不是？”
“对！今日来的客人是俺这几年见到最多的哩！”
“嗯，若是掌柜再想闭楼，俺都觉得您脑子有毛病了。”
“老张你可莫胡说，你看咱们溢香楼在掌柜来了不出三日就活了回来，你这说的是甚屁话！我看你才是脑子有毛病！”
……
经过与这位年轻掌柜的相处，杂役小二们发现这位掌柜虽然经常喜欢骂人，但是却不无缘无故克扣月钱，而且干起活来比起他们这些下人都勤快，很快就与他们融入在一块，所以众人也不拘谨，纷纷各抒己见。
红娟看着这帮粗人在七嘴八舌的胡言乱语，忍不住苦笑，看了一眼那年轻掌柜，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气恼表情，反而是笑呵呵的。
向明再次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他才缓缓说道：“如今溢香楼盛况各位也看到了，车马盈门，客宾满座，但是！”
“溢香楼仍然岌岌可危！”
众人哗然，纷纷收起了笑容，不明白掌柜的为何有如此说法。
向明一字一句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离开溢香楼，你们说溢香楼还能不能活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仍然是方顺高声道：“没有掌柜在，溢香楼肯定会跨呀！”
众人才纷纷附和，同时也眼色担忧的看着向明，生怕向明真的会辞去掌柜职位离开溢香楼。
一旁的红娟听到向明这句话，突然想起先前秦家小姐对她说的话，心里一惊。
她咬咬牙，不管真假，看来今晚都必须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姐才行了。
向明赞赏的看了方顺一眼，这小子不错，不会让领导我尬场。
向明笑道：“一座酒楼，必须得掌柜时刻在场才能运转下去，这还不能叫岌岌可危吗？那我这掌柜与那些厨子有何异处？”
向明指了指醉宵楼所在的方向，“你们去看看那醉宵楼，他们家的掌柜像我这样吗？人家必定是喝着小茶悠哉的看着账目便可以了。”
方顺突然笑嘻嘻道：“说白了掌柜您还是想偷懒！”
众人轰然一笑，但是眼中仍带忧色。
向明坦然笑道：“这是自然，一个掌柜比你们这些杂役小二还要忙，这哪是什么掌柜，分明是奴隶了。再说了，一座酒楼，如此运转下去，衰败是必定的，所以掌柜我呢，打算再招些人进溢香楼，到时候我希望你们这些在溢香楼已经干了好几年的老前辈们能多多指点一下新来的伙计，这样溢香楼才好运转下去。”
众人纷纷应好，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掌柜只是想多招些人啊，还以为是要离开溢香楼呢。
众人其实都没有发现，那个平时只在厨房里默默干着活，应付刁钻客人却游刃有余的年轻身影，在他们的心里不声不响的有了极高的威望。
向明眼神认真，呵呵笑道：“掌柜我可是认真的。我从一些人嘴里可是听说了不少事情，不少酒楼里都有‘欺新’的习惯，在溢香楼这里，我不希望发生这类事情，若是发现了，莫怪我心狠，直接辞掉！”
众人心中一凛，见掌柜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才郑重应下。
见众人认真应下，向明才转头看着红娟，“那红娟婶婶，待会我便将需要招的人手告知与你，劳烦你今晚走一趟顾府了。”
红娟摇头笑道：“分内之事，就算掌柜你不说此事，我也是要走一趟顾府的。”
向明点头，笑道：“那么，大伙就散了，去做好准备，不用想也知道今晚的溢香楼，比中午时要更忙。”
众人纷纷应是，想着下一个月便可以得回那份被张鸣四克扣的月钱，心头便涌进了许多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