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否换个思路?制造一台能够探测胚胎的水下机器人如何?半年的时间足够了。你们科研部和装备部配合起来,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格拉海德皱眉,“资金方面我可以立即向学院申请,至少会调来一千万美金作为你们的研究资费,用来研发水下机器人。”
装备部和科研部的人相互对视,都耸了耸肩。
“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你们两大部门联合起来都办不到的事情?”格拉海德深表诧异。
装备部的组长耸耸肩,“我们要想研发出专门捕获这枚胚胎的水下机器人,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这只妖怪已经可以毁灭世界一百次了。”格拉海德说,“我最多放宽到十个月。”
“一年时间也不行。我们装备部部长已经与科研部所长讨论过这方面的可能性了,就算全力以赴也最少要一年零八个月。并且可能会花费超过五千万美金。”装备部的某甲摇摇头。
“你们能在一天内把日本炸沉,却在一年内造不出一个深潜机器人?你觉得我会信你们?”格拉海德的手紧紧捏住装备部小组组长的肩膀,并且向他的脖子靠近。
组长挣扎了几下,在格拉海德的手中他完全不能抵抗,所以他不敢摇头说不了,以免让格拉海德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对他不怎么友好的行为——虽然不会拧断他的脖子,但是绝对不会让他觉得舒服。
所以他总算是认真解释起来:“瓶颈并非是我们没办法制造出深潜机器人,而是在于电控系统。我们可以制造出极高的、甚至媲美人类智慧的人工智能去控制深潜机器人捕获或者摧毁胚胎,也能通过十公里长的缆线在海面上控制深潜机器人去处理那枚胚胎。但无论怎么样都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问题——血统纯粹的妖族会生成一层范围很大的领域,就像老鼠在猫面前,就算是隔着一个房间也会畏惧那样,一旦进入那个血统产生的领域内,机器人的电控就会彻底失控。”
“你的意思是无论是精准爆破掉这枚胚胎,还是要捕获这枚胚胎,我都只能派出专员潜入到海底八千米深处去?”
罗德里格斯补充道:“而且是血统足够优秀的执行专员,至少要A级专员。进入胚胎的血统领域的时候,纯度低于这枚胚胎的血统,都会受到领域的压制,大脑的神经回路会被干扰,甚至可能会吞下这枚胚胎的血肉沦为它的奴仆。所以必须要高等级血统,血统越优秀的专员,扛干扰能力越强,成功捕获的几率也越大。”
“我们学院目前可以调动的A级血统的专员并不多,每一位A级专员的损失都是我们不能承受的。”
“那就让我炸沉日本!”装备部的诸君跃跃欲试。
“但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很高,不是吗?我可以从执行部调来A级血统的专员,我们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捕获它,就算不能捕获,也能由他们对胚胎的所处位置进行精确定位,计划失败也可以采取第二个计划彻底摧毁这枚胚胎。”格拉海德盖棺定论,“所以,我批准科研部的这次计划,具体的计划内容由罗德里格斯先生提交给我,另外此次行动请装备部与科研部的诸位相互配合。”
“详细的计划书会在十五分钟后送到指挥官阁下的办公桌上,现在请指挥官阁下批准,将深潜器运送到日本,并拨调改装资费给装备部进行深度改装。”
“北京时间早上八点,载人潜水器‘蛟龙’会准时送到东京湾,如果单独是改造的话,我希望在半个月内完成,算上捕获那枚胚胎的时间,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希望能在学校的‘冰棺’内见到这个小可爱。另外,如果是需要我的执行部精英去海底的话,我希望你们能设计出抗住八千米水压的潜水服。虽然妖的血统大大强化了我们都身体给了我们前所未有的能力,但学院目前为止最深的潜水记录是六千一百米,八千米的水压依旧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重创。”格拉海格说。
“关于这方面,问题不大。无论是载人潜水器还是潜水服,关键点都在于抗压,但这些技术全世界的国家研究院都已经替学院解决这个问题了,所以我们只需要派出精英成员就行了,未必要派出水属性血统的成员,甚至你可以派出焰属性的精英——但前提是只能派出精英去捕获这枚胚胎。”装备部的组长,马歇尔先生真挚的握着格拉海德的手,将他送出会议室,“稳妥起见至少需要血统为A 级的执行部精英。”
“A 级?!”格拉海德按着他的肩膀,“你这该死的拜火教教徒,我们学院目前A 级的执行部精英有几个?而且A 级的专员们要么是学院导师,要么在世界各地执行其它的任务,再要么需要院长的直接命令才能调动——我现在能调动的就只有那个叛逆的校领导的儿子浪彦,还有那个不近人情的扶苏…”
“额…”马歇尔额际划下几道黑线,然后他拍了拍格拉海德的肩膀,“我们还是重新考虑一下调用俄亥俄级别以及B2发射钻地核弹炸掉海床的计划吧,伟大的阿胡拉请赐予你的勇气给指挥官,干掉那个胚胎的同时不会把日本诸岛一起炸沉……”
“指挥官阁下,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愿佛祖保佑日本沉没后掀起的大浪不会淹没掉我们在夏威夷的海军基地,那里还停着包括三艘俄亥俄级战略核潜艇在内的超过二十艘核潜艇。”虽然这个信佛,但是身为装备部的激进分子,他的脑子里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他们都只在意自己的炸弹会不会爆炸,并不在意其它的财产损失。而满载弹道导弹以及鱼雷的核潜艇理所当然的成为他首要在意的东西。
当然,他说的也算不上什么好话。
再此之后,船舱里各种教徒都跳了出来,有一面划着十字嘴里神神道道的嘟囔着:“上帝会保佑你的,天使会眷顾你的。”
也有念叨着“真主安拉保佑你”、“三清在上”之类的。
甚至里面还有个拜火教图。
“为了保险起见,”格拉海德的眉头直抽搐,“我决定还是派遣几个专员过去较为稳妥,这件事我会向院长汇报。那么马歇尔研究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必须是那么高等级血统的专员才能去?”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因为胚胎的血统等级非常高,一旦进入胚胎所在的谋片范围内,专员的脑神经回路就会受到影响——就像耗子就算隔着一个房间闻不到猫的味道也察觉不到猫的存在,但依旧会害怕得发抖一样,无论是谁进去都会受到更高等级血统的影响,区别只在于血统越优秀的专员受到的影响越小。”马歇尔有些不耐烦的摊手道。
“抱歉,我一时想不起来关于这方面的记述了。我记得似乎……叫什么来着?”格拉海德先是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揉着脑袋,随后又一针见血的说,“领域?”
“是的,学院将高等级血统对低等级血统产生影响的这种情况称作威压,对感受到影响的这片范围叫做‘领域’。就像我们在坐的各位不喜欢指挥官阁下您一样,血统不够优秀的专员,无论能力再出色,在那枚胚胎面前也只是猛虎面前的小耗子那样可怜,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沦为胚胎的养分。”
一边说着,马歇尔一边讲格拉海德送到甲板上,本来他是不打算亲自送这位让他由心底发毛的执行部指挥官的,但是他在说话的时候扭头看向自己的爱将们,爱将们却却都不约而同的退后一大步……
没办法,他也只能亲自出马将这位他很不喜欢的指挥官阁下送出去。
“那么指挥官阁下,愿阿胡拉赐予你他的智慧!”马歇尔把不堪风暴摧折的儿童雨伞送到格拉海德的掌心,退后一步闪身消失。
格拉海德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甲板上,在风暴中凌乱——他也不是没想打开那把儿童雨伞,只是风暴里那把雨伞已经被摧折得七零八落了……
回到家的时候,狐狸已经把她的行李收拾好了,尼尔坐在餐桌旁边安静的吃着东西,难得的,他们两个今天居然没有吵起来。
王权羽柔怀揣着心事,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连个说这件事——她要去英国了,而且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房子的租金她去找房东退了,房东表示惋惜,但也没有收她付的违约金。
只是告诉她其实房子在一个月前已经有人买下来了,只是因为她还租住在这里所以买房子的人一直没有过来崔她,所以她没告诉王权羽柔。
如今王权羽柔要走,她也正好顺水推舟去告诉买房子的那个人。
“羽柔子,这是青岛啤酒。”墨祈递上来一罐啤酒,他不是很喜欢羽柔子喝酒,但是羽柔子一直喜欢。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这罐啤酒刚好缓解了她心里的纠结,王权羽柔在餐桌前坐下,她心里有些纠结着该怎么说出口,离开这里也就代表着离开他们两个,他们两个都是害怕孤独的妖怪——至少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房子也退了,自己也要走了,去学校也没办法带着他们一起去吧?
总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他们。
只是她没想好怎么说。
片刻后,王权羽柔问墨祈:“你怎么知道我要出远门了,还把行李都替我收拾好了。”
“我……就是知道呀,因为我对羽柔子是全心全意的。羽柔子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羽柔子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也都知道;因为我是全知全能的大妖怪啊。”墨祈没有正面回答,他把一瓶苏联红牌伏特加放到行李箱里,这是瓶很有年代的酒了,瓶子上的商标都已经褶皱发黄了。
他说:“虽然要远行了,但是以后还是少喝一点酒比较好。英国冷起来的时候,你就喝一点伏特加吧,纯正的苏联红牌,喝起来虽然有点粘稠,但是喝到肚子里就像是一团火焰,据说喝了这种酒可以跳到冰海里游泳。”
“原来你真的知道了。”王权羽柔看着他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里放置自己的衣服,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难过吧,毕竟好不容易习惯了一起生活,忽然有一天自己又要孤身一人离开。
“恩。其实我也要离开了,羽柔子。”墨祈把一件王权羽柔从来没穿过的白色汉服裙子抱在怀里深吸了一下,眷念地感触着汉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我也要出远门,我要去太平洋上的一所淑女学院学习。我并不是很习惯人类的世界,但是还是想要为羽柔子做点什么,我许多事情都做不好……换句话说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女子力,所以我决定要去学习人类的礼仪之类的事情。可能……以后就不能随叫随到了。”
虽然有点想吐槽,你一男的怎么拿到淑女学院的入学证明的……
王权羽柔稍微愣了一会儿,“你去呗,以后还是会回来的吧?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心里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失落。虽然平时墨祈在家里有些吵闹甚至有时候让她有些烦他,比如他总喜欢把自己的贴身衣物放到鼻子下面嗅之类的,但一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或许都不会再得到他的回应,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要去多久?”她问。
“大概一年左右,因为是全封闭式的,里面都是大财阀或者大家族培养未来的主母和大小姐的学院,所以不能离开也不能联系外界。如果有时间,我会来看望你的,羽柔子。”墨祈回答。
“这段时间……谢谢你,墨祈。”王权羽柔喝干了啤酒,手机短信已经发来了,今晚十二点前,去机场乘坐专机前往学院,所有的手续都处理完了。发信人是哪个没有号码也没有所属地的Nidhogg学院电子秘书,零。
去英国该带的东西墨祈都替她收拾好了,比如厚实的呢子外套,比如他为她买的羊毛袜,还有考究的鹿皮靴。
尼尔一直没有说话,她很安静的赤脚坐在餐桌前,手里抱着一本王权羽柔看不懂的书,那是希伯来语的书籍,人类历史上最为悠久的语言之一。
一直到晚上都沉默着,最后尼尔和墨祈送她出门。上出租车之前,墨祈忽然拉住王权羽柔的手。
“怎么了?”
“没什么。”墨祈的表情有些伤感,“羽柔子,如果很久很久以前,我对你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而在未来不久之后,我还是会对你做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就要看你做了什么了。”王权羽柔笑笑。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羽柔子,我做的这件事情真的很过分。”墨祈望着她的眼睛,眸子仿佛翻涌的大海,悲伤与绝望的气息几乎要将王权羽柔溺死在那双棕色的瞳仁里。
“以前不是已经做过过分的事情了吗?为什么未来还要做这样过分的事情呢?”王权羽柔一头雾水,她对这句话理解无能。
“羽柔子,你走吧。”墨祈把她送上车,出租车离开前,他在车窗面前蠕动着嘴唇,低低地说:“羽柔子,对不起……是我没能信任你。真的……很对不起。”
尼尔在王权羽柔走后也默默转身离开。
墨祈在她的背后向她很大幅度的弯腰,“尼尔,谢谢你照顾了羽柔子那么多年。”
“不是准备把房产证给王权羽柔的吗?为什么最后又没拿出来。”尼尔头也不回。“为什么明知道会做错,还是要去做呢?”
“我也不知道,要是我能再多相信羽柔子一点就好了。”墨祈还是弯着腰一直鞠躬,直到尼尔消失在街角的尽头处,“只是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