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和曹文诏等人出了李府,兵士们抬着满是金元宝的箱子,被申屠翰带到沈阳城内的一条酒肆街。
申屠翰不仅仅是军中的总旗,也是沈阳城内有名地头蛇,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只见他骂骂咧咧的,在其中一家酒馆的门板上捶了几下:“鬼老六!开门啊,你狗娘养的。老子和兄弟们都累死。找你这里歇歇脚。把你们最好的酒给我拿出来。”
申屠翰的嗓门很大,叫得附近都听见了,好几家百姓都战战兢兢得探头探脑观望情况。
但酒馆里却传来一声不紧不慢的声音:“不好意思,军爷,我们早就打烊了。要喝酒,明早再来吧。”
申屠翰那火急火燎的性子,那受得了这个,二话不说,让手下兵士,撞开了酒馆的木门。
里面说话的店小二被吓得够呛,大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不知道这家酒馆是谁开的吗?”
申屠翰飞起一脚把店小二给踹趴下:“你大爷的,要不是老子照顾着你们这里,你们家掌柜早就关门完蛋了。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
店小二这才看清踹他的是申屠翰,慌忙站起身点头哈腰:“原来是翰爷?你早说嘛。”
申屠翰不耐烦得问:“你们家鬼老六呢?”
店小二:“掌柜正在上面歇息呢。我去上面通报一声。”
申屠翰说:“不用了,你和其他伙计去弄些好酒好菜,我的兄弟们都饿了。那鬼老六,我去叫醒他。”
申屠翰走上楼去,踢开了掌柜住的房间房门,直接把掌柜鬼老六从床上拽了下来,拖出门外。
鬼老六连连惨叫:“哎哟,翰爷,有话好商量,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申屠翰把鬼老六拽下楼,顺带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给我把你珍藏最好的酒给都我拿出来,今天我和兄弟们干了件大事。你亲自给我去下厨招待。”
鬼老六衣衫不整,很是狼狈得连滚带爬得跑去了厨房。
林羽见他的模样可怜,苦笑说:“申屠兄弟,你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也是小本经营。”
申屠翰却毫不在意得说:“什么小本经营,这鬼老六也是沈阳城内黑道一霸,骨子里贱得很,三天不教训他一下,他就皮肉痒痒。”
申屠翰招呼着林羽和曹文诏在楼上单独选了一个雅间坐下,其他兵士则在酒馆楼下大厅或是其他包间喝酒。
同时,那两箱金元宝也被抬进了林羽所在的雅间。
申屠翰好奇得看着这两箱东西,忍不住问:“这是两箱子。。。。”
林羽和曹文诏脸上满是讳莫如深的微笑:“申屠兄弟,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申屠翰伸手掀开了个两箱子,差点被满满的金元宝亮瞎了眼。
他倒吸一口冷气,呆了半天,对林羽竖起了大拇指:“林兄弟,你真了不起。别人闯李府,九死一生,你还能空手套白狼,带出这样的财富。厉害啊。”
曹文诏笑了笑说:“不止如此,林兄弟今天还给你我谋了个好差事。”
说着,曹文诏将林羽从李如桢那讨来的调令递给了申屠翰。
申屠翰拿过调令一看,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调任京城?任锦衣卫正六品百户?”
申屠翰原本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总旗,一下子升了两级,跳过了从六品,直接越级升为正六品。
而且还是锦衣卫的百户,皇上近臣。
申屠翰此刻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的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今天他遇上了两样。
申屠翰兴奋得握住了林羽和曹文诏的手,连声感谢:“林兄弟,曹兄弟。我申屠是个粗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表达我的谢意。但说真,老子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交了你们这样的兄弟。”
林羽微笑说:“别婆婆妈妈的了,真拿我们当兄弟,就别跟我们假客套。不如实际一点。咱们把钱分了吧。”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两箱金元宝上。
申屠翰眼中直发亮,曹文诏也很是动容。
林羽说:“这里有一万四千两黄金。我们三人平分,当然,外面的兄弟们今晚功劳不小。得分给他们一些。”
申屠翰却摆了摆手:“不必了。这些我们三人分了就行了。”
林羽苦笑说:“申屠兄,做人得有远见了。今晚那么大的事,你不分钱给兄弟们,他们心里会不平衡的,闹不好要出事。”
申屠翰笑着说:“林兄弟,放心。我申屠虽然爱财,但也取之有道。不会去黑下面兄弟们的钱。我的意思的是这些黄金我们三人分了。其他的都给弟兄们。”
林羽好奇问:“其他的?哪来的其他的?”
申屠翰小声说:“你们去李府办事的时候,我回去处理了一下那帮贼寇,没有留下活口。另外我还从他们船上收拢了一万两白银,外加价值二万两白银的货物,快速出货的话,应该也能折价卖个一万二千两。总共有两万多两白银。这些白银就让下面的百余弟兄分了吧。每人也能分到二百多两呢。”
林羽心中讶然,这申屠翰将所有事算得头头是道,感情还是敛财高手啊,而关系网四通八达,这是个人才啊。
不过可惜,这样的‘人才’因为没读过书,打仗也不够英勇,最后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明史中也从来没听过申屠翰这个名字,要不是遇见林羽,终其一生,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
分赃收货的时刻到了。
原本按照林羽的意思的是三人平分,但曹文诏和申屠翰坚持称林羽这次是首功,应该拿最多,硬是要林羽拿六千两黄金,他们各自拿四千两。
林羽推辞不过,最终只能收下了。
分赃完毕之后,三人各自喜滋滋得开始喝酒。
酒过三巡,申屠翰问起了林羽今后的打算。
林羽醉醺醺得说:“若是申屠兄弟同意,那几艘从盗匪手里没收的船只,就请转送于我。我和我的族人们驱船离开辽东这是非之地。拿着这金子,做点小买卖吧。”
申屠翰惊讶得问:“林兄弟,你向李家,为我们俩讨要了前程,却没有为自己考虑吗?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本事,向李家讨要跟一官半职,将来能当上一省巡抚也未可知啊。”
林羽这时候是真的有些喝高了,什么都敢往外说了:“大明的朝廷骨子已经烂透,大臣们之间党同伐异,道德沦亡。我不愿去朝廷中枢做别人党争的棋子,一个不小心会死无葬身之地。”
申屠翰和曹文诏也喝多了,林羽敢说,他们也敢听。
曹文诏也劝说:“那林兄弟,你计谋过人,李家兄弟都对你无比佩服。你可以在辽东依仗李家这颗大树啊。”
林羽叹了口气:“呵呵,李家?如果我预料得没错。他们再过些天,就要举族迁往关内了。李成梁和李如松死后,这颗大树核心早就没了。靠不住了。这年头,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曹文诏和申屠翰都惊声道:“举族内迁?这是为什么?”
林羽苦笑连连:“还是同样的道理,大家都烂透了。李家子弟心里都有数,辽东即将不保了。一方面努尔哈赤的大金国实在太强了。另一方面,早年,努儿哈赤在李成梁手底下做事,与辽东各系将官都有勾连。一旦女真人来袭。这沈阳城内,我敢说,有三分之一的明军将官会充当内奸。”
申屠翰和曹文诏被林羽说得背脊一阵发凉,酒瞬间醒了不少。
他们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努儿哈赤早就把辽东的明军体系和战法都摸透了,但己方却对他完全不了解。
而且就连李家都和努尔哈赤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其他的兵将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说来,辽东局势确实是危在旦夕啊。
申屠翰和曹文诏面面相觑,这才明白,林羽要让他们调去京城当锦衣卫的原因。
申屠翰慌忙继续问:“林兄弟,那。。。那我们要尽快出发吗?女真人接下去是不是要打沈阳中卫了?”
林羽喝高了,迷迷糊糊得摇了摇头:“不,没那么快。你们不用急,接下来,那帮天杀的女真人会先攻下开原和铁岭,打通与叶赫部之间的交通要道。等灭掉叶赫部,统一女真各部后,他们才会大举筹备进攻沈阳中卫。不过等到那时候,朝廷里那位有本事的熊蛮子便会来经略辽东了。之后沈阳中卫至少还能撑个一年吧。”
“才一年?不会吧。”申屠翰和曹文诏异口同声得问:“女真人真有那么厉害吗?”
林羽微微点头:“今晚女真人的战斗力,曹兄弟你也见识过了。我们这七十多兄弟,围攻人家二十多人,要不是曹兄弟和曹小将军依靠强悍的武力镇住了他们。我们这七十多人,反而要被对方打溃了。”
曹文诏慌忙摆手:“不不不,今晚女真奸细中两位首领都是被林兄弟你用计击杀的。我怎么敢据头功啊。”
说完之后,曹文诏陷入了沉思。
二十多女真人都强成这样,要是十万多女真大军都有如此的战力,该有多么可怕啊。
林羽这时候已经被酒精灌迷糊了,醉醺醺得说:“两位兄弟,别多想了。你们是我的生死兄弟,我才对你们泄露天机的。今晚分完钱。找个机会,大家赶紧逃往关内吧。辽东们即将不保了。我们无权无势,手底下也就百来号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曹文诏和申屠翰此刻看着林羽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神机妙算的活神仙一样。
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他算不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