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尴尬的寂静。
尤其是曹文诏，他级别不够，见识也不够，只能云里雾里得听其他人聊着，不知所以。
最后，还是林羽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说
“其实此事也与我无多大关系，既然两位李大人不是铁了心与努尔哈赤勾连，那我也放心许多了。接下来，我便提第二个条件吧。”
李如楠和李如桢见终于要绕开这个难堪的话题了，都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得说：“林先生，有条件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办到，必定义不容辞。”
林羽微笑说：“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条件，只不过最近囊中羞涩，希望两位李大人能借点钱花花。”
这话说得所有人同时一愣，就连曹文诏都傻眼了。
这种惊天的大事，林羽竟然用来换钱？他是怎么想的？
李如桢愣了一会，莞尔一笑，微微点头：“不知道，林先生要多少？”
林羽板着指头算了算：“这事，不少兄弟都提着脑袋来冒险的，自然不能亏待他们。这样吧，一口价，十五万两白银。”
曹文诏更是吓得一哆嗦，十五万两？林羽这是狮子大开口吗？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李如桢竟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
李如桢向李如楠使了个眼色，李如楠微笑着问：“林先生，黄金可以吗？”
林羽也没想到李家兄弟会那么爽快，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自己不要显露出太吃惊的神色来。
“你请便。”
李如楠转身走入内室，不一会，拖着两只大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放在林羽面前，打开了封条。
竟是满满一箱的金元宝。
李如楠说：“这是十足成色的赤金，一万四千两，差不多折合白银十五万两了，请林先生收下。”
林羽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金子，差点被亮瞎了眼，紧张得手脚满是汗水。
他原本狮子大开口，想说个天价，等李家兄弟来还价的。
万万没想到，李家兄弟竟然那么豪，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万四千两的黄金。
看样子，这些年李家在辽东刮了不少啊，自己要少了呢。
李如楠又问：“林先生，现在您的第二个条件，我已经满足您了，请问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林羽呆呆得看着这么多黄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第三个条件啊。我这有两个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将才，但官职低微，只是区区一个旗总，希望两位李大人，能帮忙提拔一下。而关外劳苦，假如能将他们调入关内，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林羽说的是曹文诏和申屠翰。
林羽讲义气，知道关外已经即将遭受女真人屠戮，朝夕不保，不如借李家的手，将曹文诏和申屠翰调回关内，算是还个人情。
李如桢看了一眼曹文诏，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当即写两封调令，将曹文诏和申屠翰提为百户，将他们调去京城镇抚司任职。
而一般来说，京官自动比地方官大上半级，何况是人见人怕的锦衣卫。这已经算破格提拔了。
曹文诏喜出望外，对李如桢千恩万谢，感谢提拔之恩。
满足了林羽的三个条件后，李如楠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林先生，那几封信可否还给我们了？”
林羽却眯着眼睛说：“放心，两位李大人，这几封信，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透露出去。我可以在此发下重誓。。。。。。”
李如楠和李如桢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都满足林羽所有要求了，他却不愿意把信还回来，这叫什么事啊？
林羽知道他们俩心里不爽，但却不敢发作，便悠然自得说：“这几封信，是我等几人的保命符，要是还给你们，我们便成了你们栈板上的肉，任由宰割了。不过现在我们几个的富贵是你们李家赐予的，我们与李家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我们又怎么可能出卖李家呢？”
李如桢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最终只能勉强答应了。
双方谈完了条件，都立下重誓，永不反悔，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李如楠和李如桢亲自送林羽他们出府邸。
路上，林羽好奇得问了一句：“李参将，刚才那些个带着信来与你密探的女真人到底什么来历，竟如此凶悍？我这七十多兄弟，差点没能打得过他们。”
李如楠苦笑说：“林先生，您将他们活活烧死了，竟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吗？好吧，我来告诉你，那个被你用鸟铳打死的首领是努尔哈赤的心腹战将之一——额亦都。而那位被你活活烧死的女真少年就更不了不得了，那可是努尔哈赤的爱子——阿济格，年仅十四岁，便勇力过人。”
李如楠一边说，脸上满是尊敬之色。
这也难怪，这死在他府邸的两位女真人，放在辽东，光听名字都令人为之变色。竟全被林羽一股脑给解决。
就连林羽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
无意间，竟被自己杀了两个大人物。
额亦都是努尔哈赤的发小，十三岁便能杀人，自小跟着努尔哈赤起兵的，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被称为后金五大臣之一。
那阿济格就更不得了，努尔哈赤最宠爱的第十二子，多尔衮的胞兄，三十年后清兵入关，阿济格充当先锋，驰骋中原，击溃了李自成大军，斩杀刘宗敏。
这是一个能够影响以后历史的大清名将，如今却被自己烧死在了这里。
林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
自己无意间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出了李家府邸，外面是人山人海，都是忠于李家的兵将，闹哄哄一片。
李如桢出来后，才将他们安抚了下来。
这时候，林羽无意间瞅见了远处墙角绑着几十个明军士兵，心中好奇，便仔细看了两眼。
咦？带头的那个不是申屠翰吗？
申屠翰跟他手下的几十名兵士，脸都被打得跟猪头一样，全身上下捆得跟粽子似的。
一旁的一位与他相熟的旗总，劝道：“哎呀，申屠兄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呢？李家的事你也敢掺和，是活腻味了吧。听哥一句话，等会李大人出来，你赶紧求饶。就说是受小人蛊惑。”
申屠翰却垂着头，默默说了一句：“做人得讲义气。”
这话听得林羽一阵感动。
这位贪钱老兵痞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他还是带着为数不多的手下，赶来支援了，虽然杯水车薪，几下就被忠于于李家的兵将给活捉了。但却让林羽看到了这位老兵痞的人品。
这家伙虽然贪财，却是真讲义气。
林羽指着申屠翰那帮人，对李如桢说：“李大人，那些个也请放了吧。”
李如桢淡淡得问：“林先生？怎么？他们是你朋友？”
林羽摇了摇头：“不，不是。他们和曹兄一样，是我的兄弟。”
曹文诏和申屠翰同时听到林羽这话，不约而同得瞪大眼睛看向林羽。
两个大老爷们眼中不由自主得泛出了泪花，心中无比动容。
在这个道德沦丧的时代，能遇上几个知心的兄弟，是何等难得。
李如桢微笑着摆了摆手：“把他们都放了吧。”
一群兵士立刻上前为申屠翰他们解了绑。
申屠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林羽尴尬一笑：“林兄弟，我原本还想着要拼着命带人冲进来救你们。没想到，连门都没看见就被擒了。反而是你，毫发无损得从李府出来了。佩服！佩服！”
林羽微笑：“今晚功成，你我兄弟去附近喝几杯。”
说着，林羽让曹文诏的兵士抬着那几口装满金子的大箱子，准备满载而归。
就在这时候，李如桢忍不住喊了一句：“林先生，那几封信的事，你可千万不要食言啊。”
林羽回过头说：“李大人，只要你说话算话，那我便说话算话。这几封信，以后再也无法威胁到你们李家了。”
李如桢见林羽眼神坚定，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突然林羽话锋一转，轻声说：“李大人，看在你送我们的银两和前程的份上，我也有句话奉劝你一句。”
李如桢；“请讲。”
林羽说：“这次朝廷派你来辽东，是让你代替你的兄长李如柏，担任镇辽总兵官，镇守铁岭卫，对吧。”
李如桢又是一愣，这林先生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林羽又说：“而这次额亦都和阿济格这两个金国贵戚亲自冒险前来拜访李参将，其目的，就要让你们李家举族迁徙，弃守铁岭卫，是不是？”
李如楠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
林羽微笑：“那就没错了。他们既然有如此举动，不出一两个月，努尔哈赤便会大举进攻开原、铁岭。铁岭是辽东重镇，一旦陷落，李大人作为镇辽总兵官责无旁贷，自然免不了要下狱。李家最后的两位总兵官都倒下了，从此便再无翻身之日。”
李如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也意识到了辽东的凶险局面，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以他那点才能，根本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要么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要么当逃兵，被御史弹劾而死。
最终，李如桢只能弯腰作揖：“多谢林先生指教。多谢。”
※※※
几日后，李如桢身患重病，上奏朝廷，自请回京养病。
皇上准允后，李家便举族迁出铁岭，前往关内。
林羽听到这个消息，暗叹不已。
堂堂镇辽总兵，竟然装病逃脱自己的责任，连祖业都抛弃了，仓皇逃回关内，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可见大明朝的官员和将领们几乎都没什么操守可言了。。
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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