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对你改观……吗？”
本应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毕竟随意向他人披露自己的内心这种事根本就没几个人会这样做——莫尼却是面不改色。
“是啊。开始探索遗迹之后就一直很好奇。特别是在跟肯特战斗的时候。我直到现在也还经常在想，为什么你和贾鲁要为我这种人甚至不惜性命也要帮忙呢？”
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般，谢逸怀念中带着点茫然地慢慢述说着自己的感想。
“……”
没有注意到沉默不语的莫尼，谢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看，你和贾鲁都是和他人拥有着强烈的羁绊的人。你们有集团，有可以回去的其乐融融的地方，即使是远足也有集团里期盼着你们能够安全归来的人。”
“你们有目标，有可供前行的明朗的道路与方向，即使是赌上一切也要去为之奋斗的理由。既然如此，现在正是最应该爱惜自己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做到为了我这种人愿意搭上命的程度呢？”
“……”
“……？”
这时觉得有些奇怪的谢逸才注意到莫尼一直都一言不发。仔细一看，他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试探性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谢逸向莫尼探过头去：“莫尼学长？”
“……我说你啊，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啊？”
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一句话让谢逸愣了一下，然后又坐了回去。
“什么嘛，原来你在听啊。”
假装开朗地，谢逸如此说道。
莫尼不满地瞪了谢逸一眼，随后低下头，用吸管搅拌着玻璃杯里浮在饮料上层的未完全融化的冰块。
“……我看你一直在说‘我这种人’什么什么的，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说的‘我这种人’是什么样的一种人呢？”
“本来不应该是我问你的吗，擅自转移话题我会很困扰的啊……”勉强地微笑着的谢逸挠了挠头脑勺。“而且还是这么鬼畜的问题……”
“……你以为是因为谁？！”
“嘛，算了。我说就是。”
“……”
“……”
“……？”
“啊啊啊——！不行，果然不行，绝对不行！要让我这么说出来真的很羞耻啊！难不成是最新型的惩罚游戏吗？！这是哪门子的羞耻play啊！”
莫尼一脸无语地看着在沙发上打滚的谢逸。
“既然你不说，那就我说吧。”
“啊？”
不去理会一脸智障地看着自己的谢逸，莫尼不是很大声地如此说道：“就如我前不久所说的那样，你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都说了因为是工作才帮你们的。”谢逸不屑地连连摆手。
莫尼把脑海里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了解决夜晚寒冷和清洁身体的问题特意去找了温泉。这说明你有在为大家着想不是吗？”
“那是我自己怕冷又偶然有那份资料在我面前，一时心血来潮的结果罢了。”
闭着眼睛用吸管吸取着杯中的饮料的谢逸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这些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仍不死心的莫尼继续把自己能想到的事实编织成语言：“为了能让我们免于被肯特杀死而决定自己留下来拖住它，说明你是一个善良又有责任心的人。”
“……仅仅是因为不想看到有人因我而死罢了。没别的意思。还有啊，就到此为止吧，感觉怪尴尬的。”
谢逸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饮料。
“……”
见状，莫尼也不多作纠缠，把话题转向了原来的方向：“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会对你改观吗？”
“……嗯。”
“你应该知道吧，我是个落魄贵族的儿子。”没有马上说出答案的莫尼转而像是在怀念过去似的轻声说道。
“我还记得，在我们家道中落之前，我一直都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尽管我本人并不愿意就一直这样。”
“我想要的，是纯粹的感情，是心甘情愿、不求任何回报的感情。当然了，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个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定则的世界呐，没有付出就不可能有收获。”
——有些时候就算你付出了也没得回报喔？
谢逸忍不住想如此吐槽，但终归还是忍住了。
“也因为小时候的不懂事，亦或是贵族特有的傲气，我无视了很多别人对我的请求。因为在我看来，他们一定都是对我的贵族身份另有所谋。”
“直到后来，家族在与其他权贵的明争暗斗中被击垮，贵族这一头衔变成了徒有虚名。”
为了家族而开始努力的我这时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因为我们也不曾帮助过他人，为此我还感到愤怒过。”
“渐渐地，我看开了，也就不会再为这种事动容。”
忽的，莫尼抬起头直视着谢逸：“直到你救了我的那天晚上。”
“没错，我是喜欢比我小一岁的希丝缇娜。因为我并不是觊觎菲伊贝鲁家的权势与地位，所以我可以昂首挺胸地说我喜欢她。也因此我才会误以为贸然接近她的你一定另有所图。”
“所以你一开始才会那么敌视我……”谢逸恍然大悟地如此说道。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怕是跟华夏古籍里所记载的窦娥还是什么地方一个叫时臣的谁一样憋屈。
点了点头后，莫尼又向谢逸低头致歉道：“当初的事情我很抱歉，一点都不了解事情原委就对你做出了那种事。”
“没事没事，反正你也没能对我做出什么真正损害到我的事情。”
谢逸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毫不介意当初的事。
“虽然觉得我好像被看轻了……不过算了。”小声嘀咕着，莫尼把差点跑偏的话题引回正轨。
“我之所以会对你改观，是因为你在那天晚上救了我。”
“嗯？！是这样的吗？？”
对此谢逸感到十分意外。
在之前的谈话中莫尼就提到过这件事，然而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此谢逸推断让莫尼对自己的印象发生改观的事情应该另有其他。
“不用觉得惊讶，也没必要觉得我会骗你。事实就是如此。”
仿佛看出了谢逸内心的疑惑的莫尼接着解释道。
“你是第一个愿意主动帮助我的人。明明在此之前得到的只有虚无缥缈的承诺，却甘愿为此而付出，甚至置己身于险境。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对你改观。”
“这也是后来我和贾鲁愿意留下来和你一起对付肯特的最主要的理由。不然，谁会放弃再多活个几年的机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