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时刻的某个Yetzirah里,人迹罕至的、宛若宫殿内的某个地方。
一场用恐怖逼人来形容也不为过的战斗在此展开,互为敌人的两道人影打得难解难分。
以白色为主色调的一道身影为参战的一方,另一方——简单通俗地说,那是一个骷髅。
骷髅不是普通的骷髅,他虽然外表看上去有点矮胖,但实力却远非一般的世界旅者可以匹敌。
如果有谁在旁边就能看到,有五个龙头骨状的骷髅飘在他的周围,每一个都在时不时地迸射出高杀伤力的光柱。除此以外,还有不少骨头被当作投掷武器使用。
一道又一道的光柱以眼前的人影为目标相互交错,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骨头更像是万箭齐发一样射向对方。
不过,能与这个骷髅打成平手,就代表这道白色人影肯定也实力不俗。
大概是由于自身的实力定位的缘故,人影并没有与骷髅近距离交战,而是彼此间都拉开了距离,用各自的远程攻击在战斗。
一抬头她就看见了漫天飞来的骨头,每一个都经过了加成,也因此其伤害高得令人发指。
但是,无妨。
“——!”
像是要赶尽杀绝一般,继万箭齐发的骨头之后,是对方接踵而至的光柱攻击。五个不知道何时聚集在一起的龙骨同一时间释放了攻击,五道光柱因此融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危险。
往后——不行,会被落下的骨头扎成刺猬;往前——也不行,光柱就迎面而来,那等于是提前送死。
左右两边更不用说了,对方既然敢放大招,不可能没有应对对方闪避的方法。换言之,白色的人影看似陷入了危机之中——
但这终究只是“看似”,而非事实。
事实是。
无路可退,那就干脆不退。仿佛在诠释这一点一般,白色人影抬起了右手。
“「通行……管制」。”
霎时间,充满机械质感又显得十分复古的一道屏障,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并挡在人影面前。
紧接着,屏障受到了冲击——来自龙骨发出的光柱攻击。屏障不规则地闪烁着,但丝毫没有要罢工的意思。
这些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
满一秒后,命中屏障的光柱,因为屏障的角度调整而被折射——折射到苍穹尽头的同时,还顺便销毁了按照既定轨道向白色人影飞去的骨头。
会对人影造成致命威胁的两道攻击,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而这些——
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是在偶然间到这来执行任务,又阴差阳错地迷了路,最后因为机缘巧合被这场对战吸引——应该是这样——就一直旁观到了最后。
或许还有被对方的美貌给吸引了的原因——没错,对方是个女孩子。
结果——理所当然地是那位少女获得了胜利。但她忽然抬起右手的武器,然后面无表情地指向某个方向。
“……谁?”
啊哈哈,被发现了啊。
礼貌性地笑了笑,她慢慢站了出来。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想战斗。
但少女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不用那么紧张也可以喔?嗯……你的队友呢?还是说自己一个人吗?”看着少女那连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嫉妒的美丽外表,她微笑着说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对方的反应又不像是紧张。
那种感觉,更像是在确认这边是敌是友——不,恐怕只是纯粹地在观察是否存在敌意而已吧。
只是如此简单的行为,没必要开口说话——大概是这么觉得,少女除了一开始那一声以外就再没开过口。整个人散发着“要从我面前走过去就走过去,随便你去哪里”的气息。
“嗯……”
这样一来,她也不好开口。
但偏偏,她又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才行——在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如此催促着。
因为自己天赋能力的关系,她决定相信自己内心的呼喊。
“……刚才的对手,还有那样的战斗方式——过头了吧?”接近到离少女两米多远的地方,她开口说道。
可能听着会有点歧义——这里指的是少女与其对手战斗时的战斗方式。
她的意思,简单说就是对方“用大招去消灭明明用平A就可以解决的怪物”这种感觉。
但少女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又略微往左移开了目光——这明显就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原来不知道吗,不过倒是本能似的有所行动呢。”自言自语了几句,她耐心地解释道:“这里的怪物——特别是像你刚才打的那个,这种数据固定的怪,攻击模式也都是固定的喔。”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根据对方的攻击模式及时采取对策,就能通过得轻松一些。当然,就算如此,也还是很考验世界旅者的实力。
这里的实力,主要指的是反应能力、判断能力、应变能力等不显示在面板上的隐性能力。顺带一提,这也是最能决定一名世界旅者实力强弱的判定标准。
回归正题。只需按照既定模式行动就能应付的对手,偏偏要从正面挑战——尽管这次的结果是好的,但这样绝对走不长久。
“——所以说,像你那样的做法,就是过头了呢。”说完,她在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反应。
少女足有十秒没有任何反应。
她已经决定了。如果对方说了“少管闲事”这种话就先走再说,到时候再悄悄跟着暗中观察和寻找机会。
也就在这时,少女轻轻张开了嘴。
一个细微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过头、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
按照既定模式,躲闪对方的攻击后给予反击,这是战斗的最优方案——因为这样能使体力、脑力乃至于道具的消耗,都降到最低。
“……以你的等级来说,虽然对上刚才那个不足为惧——但这个Yetzirah,强力的敌人有不少喔。你那种战斗方式,一旦疲劳累积得过快,很危险。”
实际上她能看得出来,少女已经十分疲劳了。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这都很难叫人撒手不管。
“危险……有什么……问题吗?”
疲劳使少女的声音变得沙哑,同时也几乎不含有情感上的起伏,即使如此,少女的声音也很是动听。
但若是加上其话语的内容——
她皱了皱眉头,道:“……有可能会回不去喔。”
“……那没、问题。”
“我……无所谓。因为……不打算、回去。”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是说,有可能会永远回不去——你会死在这里的意思。”
此前还在不知道看哪里的视线,这会儿慢慢地投向她,接着慢慢地开口:“……这也无妨。反正……”
红宝石般的瞳孔非常漂亮——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死气沉沉。
“……反正,大家到最后……也还是会死的。”
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仿佛在此刻变得寒冷刺骨。
她在心里暗暗吃惊,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少女就突然失去了意识一样瘫倒在地上。
……
将少女移动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之后,她就在一旁默默守护着少女,防止被怪物接近打扰。
望着在自己身旁沉睡的精致脸庞——还好,那名少女只是太累了而已——她倾听着内心的声音。
尽管什么都没听见,但从心底里蔓延开来的安心的感觉却让她放松了下来。
然后她想起了对方不久前的话语。
——“……反正,大家到最后……也还是会死的。”
“你也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啊……”抚摸着少女的纯白色的发丝,她不禁开始自言自语道。
“真想……”
不过,好像是她的这个举动,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女。她的自言自语还没完,少女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美眸先是流露出了几分疑惑,花了几秒思考以后,少女看见了眼前的她。
仅是如此就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似的,少女挣扎着坐了起来。
少女微微瞪向她——赤色的瞳孔里,好像有怒火在燃烧——同时,许多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使少女咬紧了牙关。
“不要……多管闲事。”
——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发生,单纯地仅会留下不好的回忆呢……
——我就是人见人恶的家伙,给予关心只会招来不幸吧……
——放着不管就可以了,反正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差一点点了,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去跟死去的他们重聚了……
这些想法,一直在少女的在脑海里不断翻腾着,还促使其说出了那样的话。
“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呢。”风轻云淡地瞥了少女一眼,她淡淡地如此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心中莫名涌起的感情,让自己放不下她。但是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况且就算说出来了对方也不一定会信。
于是她决定换个方向。
“别误会了。只是看你有成为『挑战之人(Player)』的资质,就这么死掉的话太可惜了。我啊,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少女眼中的光芒好像亮了一些:“你是想……让我……加入、公会吗?”
她当然没放过这点微小的变化。
“差不多就是这样……”
“不……我不行……”刚刚亮起不久的光芒又变得黯淡,“……有我在……就只会招来……不幸……一直以来是这样……以后肯定……也是、这样……”
又一次皱了皱眉,她沉声道:“原来如此啊……不过,这样的话,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少女没有回应。
毫不在意的,她自顾自地开口问道:“难道你要认输吗?”
“……诶?”
“是说,难道你要向所谓命运低头,给自己找一堆借口来认输吗?”
少女的眼神开始动摇:“……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我只是不想……不想再……”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敢接受呢?直面过去,才能开创未来喔?”
“……!”
好似一语点醒梦中人,少女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微微一笑,她来到了对方面前,向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了右手:“我会帮你的。”
想去握住那只手,但又害怕着什么似的缩了回去——之后少女将双手放在胸前,头低得很下去。
“……可是、可是我……”
见状,她只是轻轻一笑,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左手抚摸着其顺滑的白发,她微笑着道:“害怕自己又会变成一个人吗?”
没有回答。
但少女停下了绞动的双手。
继续温柔地轻轻揉着少女的头,她柔声说道:“独自一人很寂寞吧?呵呵,这方面我比你还懂喔~所以我也能理解你。”
“但因此封闭自己,就是错误的做法了喔。”
少女轻轻抬起了双眼:“……是错误的做法……吗?”
“严格来说我也不知道呢。”有些暧昧地笑了笑,她又接着说道:“但至少,这会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笑容喔。不过,怎么说呢……我想帮你——让你不再是一个人什么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不可思议在少女的眼里扩散开来。
“可……可以吗?”
“可以哟。只要你愿意的话。嘛……不愿意也不强求呢……”
收起笑容,她用无比认真的神色看着少女。
“……只是,你愿意的话——就算,最后谁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不可思议在少女的心中转为确信。
具体是确信什么少女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相信着,相信着自己能够拥有和她一起的未来——
垂下头,微微地点了点。
“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鸢、兰……”
“鸢兰吗……真是个明媚又美好的名字呢。那么,我是杨婉晨。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咯。”
……
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的谢逸,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在床上坐着的鸢兰的叙述。
“嘿……这就是你和王的相遇啊。”
没错,鸢兰所说的,就是她和杨婉晨从初次见面到重视对方的整个过程。视角不一样就是了。
“没事的喔。”回过头去,微笑地看着鸢兰的谢逸轻声道,“就算王不在了,你还有我们。”
“嗯……我……我知道了。”轻轻点了点头的鸢兰,同样给了谢逸一个微笑。
然后,独处一室的少年少女,就这么默默地凝视着彼此,这段时光仿佛将要成为永恒——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不自然的咳嗽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二人急忙别开目光,绪雅的声音则紧随其后而来:“咳咳,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两个……”
往门口看去,探出个脑袋看着房间里的绪雅,正一脸尴尬地笑着。但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
“……来了一些不速之客喔,你们两个最好出来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