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
就在自己目视的前方,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在那里的是一名白发赤瞳的少女。
白得刺眼的针织毛衣相比看上去十分纤细的她显得大了一号,就连手指尖都隐藏在袖口之中。
领子附近可以窥探到她的锁骨。像是要遮挡深深的领口一般、集成一股的白发从胸口垂下。及地面的长裙直到脚踝。
——破坏掉。
这份从自身内侧涌上来的强烈破坏冲动毫无违和感的充斥着自己的内心。
——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
无意识地往前爬出一点,被用力抓住的被褥连带着被弄乱。
“……谢逸。”
目睹着这一幕的少女的声音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接近了过来。
“……不要……过来。”
眼里已经不再有彩色,只剩下单调的灰白——然后,因此变得只要有什么东西进入视野,就想要将其破坏。
所以最起码作为抵抗,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两眼。
“鸢、兰……你快、快走……”
像是没听进去似的——她把右手伸了过来,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同一时间,理智与冲动的拔河,首次出现了分出胜负的前兆。
是天平开始往破坏的欲望倾斜——
“……呃唔。”
少女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看着扑倒并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青年。
在与什么东西做着争斗似的,胸口起伏着。一只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就放在少女的头旁边支撑着身体。
“……!”
眼中无规律可循地闪烁着金色光芒,同时死死盯着身下的少女。
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腹部及以上的一部分皮肤紧贴在一起,自己的左腿被对方的两条腿夹着——
……
“谢逸的话……可以喔……”
眼角湿润的双眸看了谢逸一眼,鸢兰把头偏向一边。可以明显看到她的脸颊在微微泛红,呼吸也带着热气。
由于一开始时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的衣着瞬间凌乱了,能直接从锁骨看到其肩部的肌肤。
这样的鸢兰仰视着谢逸,像是在考验他那动摇的心一般。
感性在高声呐喊:离开这里!
理应在不断呼唤:解决问题!
唯有内心里涌出来的破坏冲动是一股清流——只不过是要他留下,撕裂对方破坏对方毁灭对方。
这当然是不可能会做的事。
激烈的冲突于脑内战场爆发开来,且还是不亚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惨烈程度。
一直以来相互对立的理性和感性难能可贵地组成同一战线,最终硬是让风暴般到处肆虐的破坏冲动归于平静了。
经过大战的战场总是千疮百孔的。
影射到现实的话——
“……谢逸?”
对于突然失去意识,无力地把头埋在自己的胸怀里的谢逸,鸢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
加速世界中,各个超频连线者之间都有各种各样的关系。
可以是“搭档”,可以是“仇敌”,也可以是“男女朋友”等这些关系。较为常见的是“搭档”和“男女朋友”这两种。
但那得先把某种关系排除在外才能这么说。
那就是超频连线者之间的“上下辈”关系。且,这种关系比起“搭档”或“男女朋友”有个决定性的差异。
这个差异就是——“上下辈”之间没有例外,全都知道彼此“现实中的身份”。
这是因为,要复制并安装BRAINBURST,就非得让两具神经连结装置进行直接连线不可。
在这个阶段,“上辈”与“下辈”之间肯定已经在现实中见面,并且两者之间已经有着愿意直连的密切关系。
也因此,超频连线者之间的“上下辈”是整个加速世界中最为坚定的情谊。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话,你就成了我的‘上辈’呢。”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后就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着的谢逸不禁看向一旁坐在床边的鸢兰如此说道。
“……一直都是喔……在Beriah……是前辈……”
真不知道她在较哪门子的真。
“……恢复了?”
“啊?呃……嗯。姑且是恢复了……我睡了多久?”
“……八个小时……二十七分钟……四十一秒——”
“不用精确到秒啦!”无情地对鸢兰的行为吐槽之后,“……嘛……怎么说呢……这次多亏你了。”
“……‘上辈’帮助‘下辈’……理所当然。”
先不管鸢兰那貌似对此变得两眼发光的反应——
“话说回来,我当时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被稍微夺去心神……的那一小会儿。”
关于自己的状态,谢逸还是能记得比较清楚一些。主要是之后。
“……”
“鸢兰?”
“……没有哦。”
虽然鸢兰是这么说的——但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错乱的话,总感觉好像还有一件事想不起来。
认真去回忆的话,会有一个整体的轮廓浮现出来。但仅凭这点情报就想推测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未免太过困难了。
话虽如此,但要是继续努力回想下去的话,只觉得那模糊的轮廓在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好像有画面感了——
一只手按住鸢兰的肩膀,双方的腿简单地纠缠在一起,同时还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和嘴唇,整个人就好像把她压在身下一样——不管怎么看都是推倒的体位。
“?!”
“……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大概是察觉到谢逸情绪上的波动了吧,旁边的鸢兰忽然凑过来如此说道。
距离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的一丝淡淡的清香。
——那个时候应该也有……
但是自己却没有那份心思去感受。
“……谢逸?”
“——没没没没没没什么!”
“……好可疑。”
“平时都不会去怀疑别人的你不要在这时候起疑心啊!”
因为怕鸢兰又爆出惊天发言而又补了一句。
“就算是‘上下辈’的关系,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啦!”
“……关心‘下辈’是……‘上辈’应尽的责任……毕竟……”
“毕竟?”
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还是……我的第一次。”
宾果。
“那个啊……”明明才刚消退不久,却感觉太阳穴又痛了起来,“真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啦……不如说是只有唯一的一次机会。”
目前,BRAINBURST对于复制的授权——也就是说每个超频连线者以“上辈”的立场收另一个人为“下辈”的权限,就只有唯一的一次。
而且这个权限就连对方安装失败的情形下也照样会用掉,再也不会恢复。
“……是这样吗。”
“是这样哦。”
眨了两下眼睛。谢逸只觉得这样的动作好可爱。但是又绝对不能说出来。
“好特别。”
“嘛……也可以这么说。”
鸢兰不再说话,一直望着天花板以定心神的谢逸也不去在意。毕竟鸢兰突然就不吱声了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那,”
“嗯?”
“……谢逸就……是特……别的。”
刚刚趋缓的心跳又加速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哎,我就知道会这样啦……”
白色的发丝一部分乱糟糟地摊在床上,一部分顺应重力向着地板倾泻而下。本人则不知不觉间趴在被褥上发出了安稳的鼻息。
“辛苦啦。”
虽然有不少事想问鸢兰,但谢逸决定把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当成梦话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