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斗跃上屋顶,踏着屋脊朝着幽影狂豹追去,身影在屋顶闪动,脚下健步如飞。
幽影狂豹虽然以速度迅敏见长,但因口中还叼着“猎物”,步伐多少有些受阻。
就在幽影狂豹快到钻进镇西山林中时,龙斗脚下如同踏风一般,追上幽影狂豹一把拽住了它的长尾。
幽影狂豹猛地吃痛哀嚎一声,幼童从它的血盆大口中滚落到地上。
龙斗见状,拽着幽影狂豹的尾巴,将这近千金的身躯拎过头顶甩了两圈,远远的抛了出去。
幽影狂豹半空失去平衡,挣扎几下撞在了山林边的一块巨石上。
这一下摔的不轻,但是并未致死,只见它口里躺着血丝,四肢被摔断三条,剩下一条后腿,正吃力的扒着地面,钻进了林丛之中。
龙斗地面上的幼童抱起,仔细观望着。
好在只是受惊过度晕了过去,身上也并没有发现流血的痕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龙斗放下心来,轻嘘了一口气,抱着幼童向镇子的方向走去。
对面,提着裙摆的女子迎面跑来,面容焦急,泪眼朦胧的双目已是布满血丝。
裙摆之下光着一只脚丫,靴履不知何时跑落却并不自知,脚底的血泡已经磨破,鲜血混着泥巴渗过脚趾缝溅到了裙摆之上。
龙斗知道她心中焦急万分,故而加快了步伐,几步便跃到女子身前。
而此时女子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身体摔趴到地上,双臂试探着想撑起身躯,试了几次却仍然不能起身。
龙斗蹲下身来,抱着幼童放到她身前,好让她能看的仔细。
“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有性命之忧”龙斗心生怜悯,轻声的安慰着女子。
女子听后并未有所动容,只是从龙斗怀中将幼童抱到自己怀中,面庞紧贴着幼童稚嫩的脸颊,紧紧的抱住一动不动,眼泪不断的滴落。
从镇子往西,到西山林处,隔着大约五六里的距离,路上大多都是一些早些年采矿遗留下来的碎石。
常人穿着靴履走上这段路都会觉得硌得慌,很难想象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弱质女子,是如何光着脚板在这碎石上面跑了这么远。
“。。。。。。”
远处传来阵阵嘈杂的喧嚣。
只见前方,有十数位汉子手中拿着粪叉,锄头,拆到等等向此处跑来。
想必都是女子家中邻里,听到女子的哭喊声赶过来救人的。
知晓女子与幼童都并没有大碍,众人也是都放下心来,随后将女子从地上撑起。
女子被搀扶起身,不想脚底吃痛,故而柳眉紧锁,轻咬朱唇忍着痛楚朝着龙斗躬身施礼;“感谢恩公大德,救我母子于虎狼口中”
龙斗赶忙将她扶起,挠着后脑苦笑道;“夫人不必如此,说来,此事全因我而起”
说完,龙斗赶忙躬身回了一礼。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龙斗话中之意,但无论如何,是这少年救了这母女二人,故而众人将龙斗拥簇起来高高擎起朝着镇子走去。
而身后的女子与幼童,则是被另两位汉子子背起,紧随其后回到镇中。
回到镇里,一众人将龙斗抬到女子家中。
周围的邻里听到女子母子平安归来,都关切的前来探望,各自从家中带来了不同的礼品,多是些鸡鸭鱼肉食物一类。
好几户人家,将带来的食物炖成了好几大锅,也不需要桌椅,就以大地为桌,设宴款待今天的英雄。
另有几个大汉端来了自家酿的粮酒,为龙斗斟了满满一大碗。
龙斗第一次接触酒水,只见他模仿着众人举起瓷碗准备一饮而尽,可酒水刚刚入喉,顿感辛辣无比难以下咽,只得作罢。
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
而那些妇人们准备好了饭菜,并没有与这群汉子一般席地而坐,举杯痛饮,而是都凑到屋内去安慰着白天受惊的女子。
女子张氏,居于镇西,丈夫是个猎户,前年外出狩猎,便从此未归,留下三岁幼子,女子独自一人拉扯至今已三年有余。
好在邻里和睦,平时见面都已兄嫂相称,百家帮衬之下,女子才能走到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幼子养大成人。
想来,她的丈夫可能就葬在这西山的野兽腹中,若是自己的孩子再被凶兽叼走,这让一个女子如何活得下去。
平时日子过的清贫,能省则省,故而脚伤并没有请大夫医治,只是敷了些草药,用旧布包扎起来而已,毕竟请医抓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入夜时分,今夜星辰漫天。
院中的汉子们都饮的叮咛大醉,由自家的妇人搀扶,各回各家。
关于女子张氏的事情,龙斗已从众人口中听闻,待送走了所有人,龙斗在腰间摸索了一番将装着银珠的布袋掏了出来,放在手上掂了掂,脸上淡淡的笑了笑又将布袋塞进衣怀之中,然后便朝着屋内走去。
张氏看见恩公的身影,欲下榻行礼,但被龙斗阻止。
看到此时静躺在张氏身边熟睡的幼童,龙斗笑了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氏则是轻垂螓首,默默不语。
想来,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张氏乃一良家女子,夫君不在家中,而此时屋内留有他姓男子出入,却是让人尴尬不已。
龙斗静了静,柔和道;“恕在下冒昧,夫人家事,在下已从众位乡亲口中有所耳闻,夫人三年以来确实不易”
张氏听后,面露浅笑,转头望着身旁熟睡的孩童,轻抚着他的额头,温声道;“只要能将犬子抚养成人,一切便都值得”
龙斗静静听着,心中却是不觉得想到了柳老夫人,想到了那不孝子周长安。
龙斗从怀中掏出布袋,轻轻的放到张氏身前的床榻沿上,淡淡笑道;“这是今日的酒钱,多谢盛情”
张氏一见,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家娃儿,怎么还能收人家的钱银,赶忙拾起硬是送还龙斗手中。
龙斗自然是不肯收,又将布袋推了回去。
可是张氏却是铁了心不肯收,又送还回来。
一来二去,“刺啦”一声,布袋裂开,百颗银珠滚落满地。
张氏自觉失了礼数,赶忙起身下榻欲将银珠捡还于恩公。
龙斗又是将其阻拦,之后自己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将银珠捡了起来,又塞到了张氏的手中。
张氏心知眼前的少年心地善良,本来就失了礼数,若是再推辞下去,便算是不懂事了。
“恩公,奴家知您解囊相助,可是这一顿酒钱也值不来百颗银珠,你这让奴家有何颜面来面对恩公”张氏泪眼朦胧,双膝跪在床榻之上,双手捧着银珠说道。
只见龙斗步子向后轻轻一撤,从张氏的头上摘下来一根木质花簪,又朝着张氏摆了摆,爽朗笑道;“这只华簪很是精致,就当夫人您卖予我的”
“可是,,,可是,,,”张氏一时语塞,双眸望着眼前的少年,眼泪滚滚而落。
龙斗心中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倒是有一丝痛楚,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爽朗的笑意,作揖道;“天色已晚,在下也应告辞,夫人,保重”
说完,不等张氏回应,龙斗便转身离去,纵身一跃飞上屋檐,片刻功夫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氏望着手中捧着的银珠,朝着门外龙斗离去的方向,很是虔诚的磕了一个头,久久未起。
龙斗来到镇中街上药堂门前,正好赶上药堂的伙计准备打样,龙斗便将张氏住宅的位置交代了一方,又让他明天一早送上几副治疗跌打损伤的金疮药过去。
临走之时,又问了问馨芸的情况,最后才放心离开。
慢悠悠的走着,月色之下,来回的端详着手中的花簪,想着花簪戴在馨芸头的模样,龙斗淡淡的笑了笑。
片刻功夫,茅草屋便已在身前,透过篱笆看得清屋内的油灯还点着。
以往,到了这个时辰,草屋之中早就是漆黑一片。
没有油,也没有灯。
可自从龙斗打猎回来之后,那些猎物的油脂便被制成了油灯。
光明,总是能让人感到心安。
龙斗平时都是跃过篱笆回到草屋中,然而这次,他没有选择跃过去,而是轻轻的推开了篱笆院门。
月色之下,馨芸双手拄着螓首坐在门前,呆呆的望着夜空的繁星,听到推门的声音后,立刻将目光转了过来。
看见龙斗的身影那一刻,馨芸忍不住的掩面痛哭起来。。
看的出来,她是在为早晨的作为忏悔,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在门外坐了好久。
等待着眼前少年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