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傍晚,不仅是周末,还赶上了大韩的全民假日,按以往的惯例,人们会和亲友相聚,一醉方休。守耳的空气中弥漫着轻松和愉悦,即使是身心憔悴的社畜,也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放纵之夜的吸引。
年轻人们在街边聚集说笑,路边已经飘荡着烧酒的气味。
方铭不紧不慢走向目的地,提着饭盒,里边是热腾腾的炒年糕,温度隐隐传到方铭手指上,有一瞬间,方铭想起几年前,他就是这样提着饭盒走在校园中,而那些时光一去不返,即便他能够返回,一切也都不同。
方铭的仪表神情,再寻常不过,就像守耳无数上班族中的一个,几乎没人留意他。
路旁,一个正斜倚着机车,身姿窈窕的姑娘,正在漫不经心的听面前的朋友闲聊,不经意间扫到了方铭。
刹那间,她瞪大眼睛,好像有电流流遍全身,汗毛竖起,心底一阵悸动,几乎喘不过气。
朋友疑惑,“你的表情好像见到了鬼神……”
“是啊,你刚看到什么?”
他们扭过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方铭。
机车女孩弯下腰,艰难的喘息着,干脆半跪在地,扶着地面,好像要呕吐一样。
“不会吧?你已经喝了一场了?”
朋友问她。
她干咳了一阵,才抬起涨红的脸。
“我没喝酒,刚才那个人……我说不清……”她用手掌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缠绕着她。
“别告诉我是一见钟情,我可知道你有多挑剔。”
“你们不懂……”
远远的,方铭扭头看了她一眼。
穿黑色机车夹克的姑娘身体一抖,同伴没有留意,她的瞳孔中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喂,你今天真奇怪,见到明星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同伴说道。
类似机车女孩,街上有极少数人,察觉到了方铭的异样。他们不同程度的感到了战栗、刺痛,仿佛经过了一场神的裁决。
“激活异能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方铭看了眼不远处仁泰饭店的顶楼。
突破了三维生物的藩篱之后,方铭发现了人类的死局:时间出了问题。
时间作为人类生存的维度之一,就像是一条绵绵无尽的大河。如果问题出在时间发生了逆流,方铭还能想想办法。但时间一点点在消失,从未来朝过去在消失。
一个容纳人类活动的维度在消失,方铭毫无办法。
按照这个速度,大约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人类就会发现自己遭遇完完全全的死地——一切存在物的湮灭。
对创造者来说,这或许只是一种日常操作,但方铭无法破解,更难以想象。
“人类很弱小,但蕴含着各种可能。创造者一族把人类当成试验品,致力于收集人类的灵魂能量,这更证明,人类有连他们都无法忽视的价值,或许,人类的救赎之路就在人类自身。”
“现在是2016年,原本五年之后,我收到末日预告,大量异能者觉醒,开启了最后末日倒计时。但如果,我让他们提前出现……”
他想起艾恩的话,“如果异能者早觉醒几年,会有什么变化?”
没错,异能者的涌现,会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太一样。
……
此时,在饭店内,确实非常热闹,社长和董事们,正在欣赏好戏。
这是让他们精神一振的好戏,连那些平时不言苟笑的人物,此刻也面露兴奋,眼神贪婪。
普通人追捧的偶像团体,当着众人的面被羞辱,这是多么令人快意的节目。
可惜,节目被那个白净的家伙中断了。
人们不知道原因,也没有人质疑。因为大家都清楚那个家伙名叫宋泰赫,是守耳地下世界的大人物。他虽然像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但实际上是底层出身。
宋泰赫解决过的各种“麻烦”能列出长长的清单,像是为某位富商解除杀人的“嫌疑”,让某个被民众阻挠的大型工程顺利动工之类的事,他从未失手。而且,他行事谨慎,极少留下破绽,口碑极好,因此成为财阀们的亲密伙伴,谁家遇到点麻烦,总是会选择他出马。
在守耳警方看来,有很多犯罪行为指向宋泰赫,但是从没有获取关于宋泰赫的有效证据。
宋泰赫皱着眉头,目光冰冷,逐一扫过宾客,没有人敢和他对视,纷纷避开目光。
地上的李东健捂着脸,被洁雅扶起来。她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有屈辱,还有更深层的愤怒。三个女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决心。
宋泰赫对金社长说道:
“我收到可靠的情报,在宾客之中,有警方正在通缉的连环车民焕,还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认真的?”金社长眯起眼睛。“你怎么看?”
“在我看来,他未必会危害这里的客人,但他是一个潜在威胁,我不喜欢不受控制的因素。不过,这要看您的意思。”
金社长笑道:“今天真是难忘的一天,有明星助兴,”他看了一眼三个女孩,“还有一个杀手。”
他拍了拍粗壮的手掌,“各位,我听说,按照古老的习俗,在举行盟约的时候,用一个祭品来祭天神,将是非常好的开端。”
“祭天神……是要杀了他?”
“能吗?”
“不报警吗?”
宾客们不知所措,这种时候,应该首先考虑安全才对吧,那可是穷凶极恶的变态杀手啊,守耳警方出动过那么多次,都拿他没办法,说杀就能杀的掉吗。
金社长声音洪亮,“对,祭天神,各位,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如果你们多学学大韩的历史,就会明白,做大事,不祭天,多半会失败。所以,我友好的请诸位,不要有联络警方这种念头,那就是跟我作对,明白吗?”
他笑着说道,立刻有人上前,把宾客们的手机通通收走。
敏秀一咬嘴唇,她突然意识到,金社长的脑子转的很快,擅长把危机转化成机会,这就是他逐渐崛起的原因之一。
金社长的目的肯定不是所谓祭天,只是想要通过一次对杀手的私刑,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绑在他的战车上罢了。目睹了这次处刑,就是共犯,这种联系,可比合约牢固的多。
众人的脸色都难看,写满了恐惧和担忧。这些守耳商界的上层人物,平时很注意修养,处处显示品味和阅历,最鄙视没教养的暴发户。但是当身边隐藏一个犯下多起命案的凶残杀手,他们的风度早就被恐慌蒸发了,要不是有金社长坐镇,现场早就没人了。
敏秀贴近另外两个女孩,小声道:“一会别走散。”
李东健揉着胳膊,接口道:“要是出事,你们跟着我。”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敏秀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喷雾器,递给洁雅,自己手中攥着一支细长的眉笔。
“找到他!”金社长看了一眼宋泰赫,“我想要看看让市民们心惊胆战的杀手,到底长什么样。”
宋泰赫的几个随从,已经控制了门窗等位置,其中两个还拿出了武器。
“诸位,都保持安静,站在原地,不要乱动,”宋泰赫说道:“很快,你们会发现自己多了一项人生体验,这是很好的晚餐谈资。”
他挨个从宾客面前走过,宋泰赫在崔理事面前停下。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一个杀手为什么要跑到这里……崔理事,这里的人你都熟悉吗?”
“差不多吧……”崔理事呼吸急促,“基本上都见过,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假冒的,据说现在有变装技术……”
“是的,如果是变装还可以理解。否则,一个体面的老板,另一个身份是杀手,那就太怪了,培养点别的爱好不好吗?高尔夫球,潜水,甚至歌剧。”
宋泰赫略带戏谑的眼神,快速扫过了三个女孩。最后定格在李东健身上,把头凑近,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
“你算个嫌疑人,你看起来弱不禁风,可你无法隐藏你的肌肉反应,你受过训练,我能看出来。”
空气顿时凝固,连李东健身旁的敏秀,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宋泰赫把手放在李东健的肩膀上,停顿片刻,又摇了摇头,“但是,你缺少杀气,应该不是你。话说回来,你皮肤保养的还不错。”
金社长兴致不错,这次会面,他本意也没有指望立刻就有收获,但是突然出了什么连环杀手,反倒是意外之喜了。
在他眼中,这些被邀请的宾客们,贪婪和冷酷,正像他本人一样,并不足以信任,能够绑住他们的,除了利益,就是对身败名裂恐惧,只要参与了这场对杀手的私刑,谁也脱不了身。
金社长满意的看着众人的神情,思索着一会怎么处理Fina三个女孩,不痛不痒的羞辱,根本不算什么,他要把她们变成私人财物,要让世人知道,偶像算什么,只要得罪了他,不管是谁,在大韩绝对没有好结果。
Fina是圣熙集团的人,那不是问题,他已经和圣熙达成合作意向,共同对付另外两家老牌财阀。
突然,他看到宾客们的神色像见了鬼一样。
金社长微微后退,碰到了什么,身后有人!那个位置,本来应该空无一物。
但现在,这人离他非常近,几乎是紧贴着他,静静的,仿佛不会呼吸,一种叫做死亡的感觉瞬间笼罩了金社长。
“你就是警方通缉的凶犯,什么时候……”
此时,宋泰赫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金社长跨来,众人只觉得灰影一闪。
“别动。”
从金社长的头后,一个男人露出小半张脸,手中短刃顶在金社长脖颈上。
宋泰赫硬生生停下来,刺啦!鞋底在地板上磨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身体从绷紧的状态,瞬间恢复了松弛。他心中惊骇,在他眼皮底下,那人怎么出现在金社长身后?
“放开金社长,我来代替他。”宋泰赫恢复了镇定。
“不是要把我祭天吗?祭啊!”那人贴着金社长耳边吼道。
宋泰赫说道:“别冲动,我说,你刚才怎么做到的?你学过魔术?还好不是传说中的那种能力,要是你有那种能力,你根本不需要人质,随时都能离开这个房间。”
杀手五十多岁的样子,有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脸庞松弛,身材臃肿。他眼中闪着玩味的光芒,扫视众人。
“魔术?算是吧。”
宾客们热闹起来,
“放开金社长,什么都好商量。”
“原来是你,你是GDT贸易的董事车民焕,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杀死无辜市民,真是罪大恶极!”
围观别人被挟持,宾客们的恐惧少了很多,紧张而兴奋。甚至有人心想,如果金社长被车民焕干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车民焕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省省吧,我的罪算什么?你们中有人卖有害健康的药品,有人建造劣质建筑,你们造成的死亡,是我的上千倍,你们怎么不去坐牢?”
他又用短刃在金社长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说金社长这家伙吧,搞这次集会,就是想对趁着三岳集团和李氏集团争斗的时候,背后捅刀子。你这种肮脏的角色,还想用我祭天?”
他为自己的辩解,在众人听来,非常可笑,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这么多人目睹他的真面目,他逃不掉了。
但是宋泰赫的心越绷越紧,他紧盯车民焕,为什么车民焕要来这里?又是谁提供的情报?
“放开金社长,你可以离开,半小时后,我再报警。”宋泰赫诚恳的的劝说道。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保证金社长的安全,祭天什么的,就算了。
“离开?你们都看到我的脸,”车民焕咧了咧嘴,“难道我以后东躲西藏?”
“你想怎么样?”
“再说,我不太舍得离开。”车民焕拖长音调,眼光若有若无的扫向李东健的身后。
那种隐含着恶意的目光,让人立刻想到,此人之前的受害者,几乎都是年轻女性。
“你可以带她们走。”金社长歪头对车民焕道,依然气势十足,“我保证,在座的人不会有人告诉警方你的任何信息。这件事,今天从来没发生过,你从来没出现在这里。”
金社长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要拿车民焕祭天,现在却像是对待老朋友,而且语气自然,听不出一点勉强。
“我可以吗?老实说,我是她们的忠粉,离她们距离这么近,是我最幸福的一天。”车民焕说道。
“当然可以!请带走她们!”金社长几乎是热切的说道,好像Fina是他的私人财物。其他人的也没什么反对意见,只有李东健怒不可遏,“不行!”
“确实不行,你不能带走她们。”宋泰赫出人意料的说道。
“你说什么!”金社长怒视这个本应唯命是从的打手。
“我不是好人,只是有些事,我不会去做,比如把女人交给他。”宋泰赫说道。
“你要明白,从今天起,你在守耳没有未来了。”金社长一字一句说道。
宋泰赫没有回答,形势再次陷入僵局。
“呵呵,有意思。”车民焕笑道:“你们别争了,我可没打算要走。”
“离开这里,天天躲避追捕?那太糟糕了,我喜欢现在的身份,现在的生活……只剩一个办法了,你能猜到吧?”他露出一个让人发毛的笑容。
“那是你想杀了在场的所有目击者?”宋泰赫面无表情。
“猜对了!你真行,小子,我喜欢你。你们都要死,我的偶像可以排在最后。你们都是前菜,她们才是主菜,充满了恐惧的主菜,嘿嘿,这将是我一生的杰作,做完了这笔,我会回到家,把我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好好享受一下。”
“别废话,来吧,先解决我。”宋泰赫扬了扬双手。
“有种……对了,你刚才说传说中的能力,是这种能力吗?”
话音刚落,有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在大厅中间,崔理事的脖颈中冒出一道血痕,血花飞溅,他缓缓倒在地上。
宋泰赫瞳孔收缩,因为站在金社长身后的车民焕,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过,他手中的短刃搭在金社长肩膀上,但是,眼尖的人,发现上边沾着血迹。
“世间真的有这种能力……”宋泰赫目光森然,“你根本不需要人质,你从一开始就在戏耍我们。”
“嘿嘿,三位小姐姐,看好了,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节目。”车民焕肆无忌惮的笑道。
三个女孩偎依在一起,握紧了临时武器,面对纯粹的恶意,不可能不产生恐惧。
“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宋泰赫手持一把黑色短刀,衣领旁边一道血痕,如果不是他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挡住了毫无征兆的袭击,他的喉咙已经被割断。
而车民焕却站在离宋泰赫十几米外的窗旁,谁也没看到,他刚才怎么攻击了宋泰赫。
“啊!”
一个情绪崩溃的客人转身冲向大门,脚步声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身躯重重摔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宋泰赫的右臂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哼了一声,白皙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反而笑出声来。
“奇怪,如果你连续攻击,我已经死了,可是你没有。”他换左手握住短刀,后背贴墙,“只有一个解释,你在瞬间移动的过程中,只能攻击一次。拥有能力又怎样?你就是个废物!来啊,来杀我啊!”
就在这时,房间内响起一个细微但是引人注意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靠窗的桌旁出现一个青年,在他面前,炒年糕的微辣的味道在室内飘荡。而且,宾客们都敢用性命打赌,他不是这里的客人。
他吃了一口炒年糕,点点头,“确实不错。”
众人目瞪口呆,刚刚,从宴会变成凶杀现场,已经非常不真实,现在的状况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看车民焕的表情,同样惊讶,所以这人并不是他的同伙。
“是你!”李东健和三个女孩当然认出了方铭。“你怎么在这?”
“你报警了吗?”
“没有。”方铭答道。
洁雅的不安情绪中,窜出一股怒气,“为什么不报警,你跑到这里,难道你还能自己解决问题……”她想起方铭之前对她的小动作,这人难不成真是个装酷至死的傻子?
房间内的人此时都和洁雅情绪一致了,这人是来白白送死的?
方铭却自顾自的说道:
“觉醒,是指少数人类突破自己精神或身体的极限。”
“人类很少会自动觉醒,除非是遇到极端情况,比如精神危机,生死危机。”
方铭吃了一口炒年糕,“现在,你们遇到了生死危机,如果不能觉醒,可能会死。”
“……你在说什么?觉醒又是什么?”
洁雅觉得头都要炸了,从车民焕的诡异行动,到方铭突然出现,毫无逻辑,非常荒诞,看着方铭一副洞悉真相的样子,真让人火大。要不是处于危险之中,她真想上前给他一巴掌。
洁雅带着愠色的脸庞,格外娇媚。
敏秀相对冷静些,“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能觉醒?”
“什么?你难道相信他说的?他一定疯了。”洁雅使劲揉了揉头发。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变态的能力就不是正常人类,也许真有什么觉醒?”敏秀深深吸了口气。
“我们要怎么做?”一直没说话的智妍问道,眼神清澈。
方铭答道:“相信自己,你会找到答案,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谁?你的目的是?”车民焕终于发话,他听得有些迷茫,但是隐约感觉方铭说的觉醒和他有关。
“我是打电话叫你来这里的人。”
“原来是你!为什么?”车民焕之前接到电话,对方声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要他必须来参加这次宴会,所以他才混了进来。
车民焕以为必定是在场的某人,无意中掌握他的罪证,借机要挟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怀着杀掉在场所有人的打算。
但他真看不透面前这平静的年轻人。接着,他听到了他生平最感羞辱的话。
“你唯一的价值,就是促使他们觉醒,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一个充满恶意的废物而已。”方铭说道。
“我要把你切开!”
车民焕指向方铭,他是个典型的自恋狂,喜欢成为公众恐惧的对象,被谈论,被报导。方铭的评价,他怎么受得了。
轰的一声,车民焕闪现在方铭身后,竭尽全力挥刀刺向方铭后脑,心中的不安和焦虑,促使他必须杀了这个胡说八道的人。
但紧接着,没有出现他预期的触感和惨叫。
相反,眼前的一切事物蓦然消失,只留下一片橙红,就像整个世界成了一块橙红色的屏幕。
而他,就站在这个橙红色的平面里,无论是头顶还是地面,无论看向哪里,都是单调的令人发指的橙红色。没有远近,没有厚度,没有空间。
绝对的安静,连自己的脉搏和心跳也听不到。
这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处境,任何一个人类都不曾遭遇过。
正常人在这里,或许最多坚持两个小时就会精神崩溃。而车民焕作为一个扭曲的人类,又是异能者,他病态的韧劲远超常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熬了多久,一开始,他试图通过在自己手腕上留下伤痕的方式来计时,但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计时。
很快,不再有好奇,不再有疑惑,只有一种东西永恒存在,那就是无边的绝望。
让人绝望到发疯,想撞墙,想跳楼,讽刺的是,没有墙可撞,没有楼可跳,他甚至无法伤害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弄断自己的脖子。绝望到脑子似乎被永恒不断的撕裂。
这种绝望持续了多久?一年?三年?还是十年?他不知道。
在宾客们眼中,车民焕举起短刃,表情可怖。他们不由得对方铭充满了敌意,方铭不但没报警,还再一次激怒了这个疯子。他们没有丝毫觉悟,这个车民焕动手并不需要理由。
但是很快,众人发现了不对劲,车民焕举着短刃,一动不动,显得有些可笑。尽管可笑,也没有人敢移动。
足足三分钟后,“当”,车民焕的短刃掉落在地,他扑倒在地,像是一个在岸上挣扎很久好不容易才返回水里的金鱼,大口喘息,涕泪直流,不断呕吐。他捡起刀,在自己腿上捅了一刀,好像要确认自己还活着,呜呜的放声痛哭起来。
“呜呜……”车民焕在地上爬了两步,根本站不起身,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真好,哪怕是坐牢受审,干什么都行,只要远离这个人,他一定是恶魔,只有恶魔才有这种无限恐怖的能力。
“废物,打起精神,否则,你会再去那个世界,那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吧。”车民焕脑海中响起方铭的声音。
“我不去……我……我一定能……”为了避免那种恐怖,车民焕勉强打起精神,他不傻,恶魔的意思很清楚,他的价值就是帮助女孩们觉醒,他要继续给她们压力,但是,如果三位女孩受伤,他肯定完了。
众人不明白车民焕为何如此失控,他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有人猜测他是不是突然犯病,毕竟,这一类罪犯多少都有点精神问题。他们开始后悔刚才没有趁机逃掉。
“不好意思,今天忘吃药,让你们见笑了,现在,游戏继续。”车民焕从地上爬起来,走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