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是在中原,还请府主遵循下中原的礼数。来者都是客,这大典之上你与耿宫主都是我青城山派的客人,还望莫生事端。出了青城山派,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可自行解决,我敢担保绝无人插手。如何?”凃通说完地看着南玄铖,见他面无异色,甫又道:“可还请南府主就坐观礼,凃某现下有一番家事需要处理。来人呀,给南府主看座,不可怠慢了。”说完就要转身再朝堂首走去。
冷不防身后南玄铖忽然又出声道:“凃掌门不是说今日是掌门大典之日么,怎的还顺便处理起来家事了?你们中原人的大典都如此随意么?”字里行间透着冷嘲热讽。
凃通不愿多生事端,只好强忍怒意,收拾好表情,转头强装笑意说道:“那是各位江湖同道给凃某面子,让犬子的婚事一并举行了,好让江湖同道们一同喜庆一番。”
“哦!”南玄铖笑道:“可我怎么看着,这不像桩喜事呀。要说令公子跟这位女子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听他突然夸奖,凃通反倒不适应,不过总归松了口气,没有节外生枝最好,正欲道谢,只听南玄铖话锋又转:“不过要说佳偶天成,我怎么觉得这位小兄弟更胜一筹。”说着伸手指了指傅彦生,笑道:“凃掌门不若行个善事,偶成他二位?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不用凃通本人,堂上一众围观人等这下哪还不明白,这南玄铖就是寻晦气来的,只是他武功实在高强,既然没有干系到自身,众人也都个个充若未闻,三三两两低头私语。
冬至早就安耐不住性子,拉扯着齐道远低声问道:“公子,公子,这个就是武功江湖第三,使剑江湖第一的南重景吗?”
齐道远此刻也无暇在顾忌傅彦生,转而凝重地望着场中的南玄铖与凃通,点头道:“是的。虽素未蒙面,但那柄剑绝对错不了,齐家就没有一柄神兵有如此戾气。”
“这个南重景真这么厉害?”冬至不信道,在她心里,齐家才是武林中的用剑大家,其他不过三教九流尔尔。哪怕是改剑习刀的二爷,也是以齐家剑法改创出绝世的刀法,独步武林的。“他是江湖名榜第三,二爷是第二,一定比他厉害吧。”在冬至心里,自家的二爷可是天上的神明一般的存在,齐府上下都留传着齐行云各种传说,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他的武功,江湖名榜第一的金广書已经销声匿迹数十载了,如今江湖中人早已默认他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也是齐家人心中的天下第一。
齐道远思索片刻,说道:“就连二叔也不敢言,定能胜过他手中的镇府魔剑。”冬至听到此处,望着南玄铖的双眼更是闪亮了,眼睛圆滚滚地瞪得老大,生怕错过这江湖第一剑的风采,口中敬仰羡慕念叨着:“江湖第一剑……啊!”念着念着,忽然又尖叫起来,问道:“不对呀,公子,那江湖第一剑不是八荒镇府南重景吗?可为什么他却说自己叫南玄铖?”
齐道远嫌弃地将自己这个好奇傻丫鬟往边上推了推,甫又淡淡说道:“使剑的才是南重景,那个江湖中谈其色变的八荒镇府,平日里他只是八荒的主人南玄铖。这其中具体缘由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江湖人向来都只惧怕他的剑,所以大都喊他南重景,也渐渐忘记了他的真名其实是叫南玄铖。”
“那他为什么要帮傅呆子出头呢?”冬至好奇道,心想:“这呆子动不动就有个地僧的师傅,现在竟然又来个天下第一剑帮他抢媳妇。”顿时令她好奇满满:“没想到这呆子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人缘还挺好。对了少爷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叫两个名字呢?还有,还有你说的那把大剑叫八荒镇府,它真的比我们齐家丛云剑更厉害吗?……”
那边齐道远应付着自家丫鬟的喋喋不休地问题,这边凃通已然是忍耐到了极限,声音阴冷道:“南重景你这是什么意思?莫真当老夫怕了你。”
南玄铖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南玲珑大声道:“老头,你没听明白么,我爹觉得你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呢。再说,我爹用得着你怕吗?不过区区第九,哼!”说完还冲凃通扮了个鬼脸。
“哪来的疯丫头,南蛮子就是南蛮子,一点礼数都没有。”凃通还不至于与一个小姑娘多计较,却已经气的胡子发颤,抓剑的手紧紧捏着泛白,转而又问道:“南府主这是打定主意要多管闲事了?”
南玄铖悠悠地说道:“我这闺女虽是顽皮些。”说着伸手宠溺地抓了抓南玲珑的脑袋,又道:“但她说的话有时候可比一些自恃礼仪的老顽固在理多了。”他说着又顿了顿,松动了一番身上筋骨,笑道:“再说,我便是要管了,你又当如何?要与我比试一番吗?还是说,几年未见,你自视颇高的那几路子的破剑法有所长进了,便要来夺夺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话道末了,他语气突然加重,竟压得凃通一时语塞,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是顾虑还是思量得失,张口一个:“你……”字,再无下文,只听南玄铖又道:“所以凃掌门,我觉的小辈的事就让小辈自行解决才是。在我们南域八荒,要想讨老婆,就得打倒其他追求的男人,要是没本事老婆被人抢了那是顺应天意,一个软蛋就活该被人抢。怎得,难道你们中原时兴老爹替儿子抢老婆的?”他说得大声,惹得身后八荒侍卫个个哄堂大笑,连带着堂上其他中原武林众人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让凃通原本盛怒的脸庞又染上通红。
堂上变故种种,那边傅彦生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曼卿,却只能从她的双眼中看出坚定。这个女人无比坚强地隐藏了自己的内心,毫无表情地冷淡地看着傅彦生,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退缩,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该再犹豫,不仅是为自己,为母亲,也为了他。二人正四目相对,突然一道身影插了进来,凃鸿拦在傅彦生身前,冷声道:“曼卿,已经说了,不想跟你走,你还是快快离开,若再纠缠,休怪我手中的剑不讲情面。”
“你爱她?”不想,望着李曼卿这股陌生的冷漠,傅彦生却突然微笑起来,对凃鸿手中剑视若无睹,竟又往前迈了一步,逼得凃鸿生生退了一步,只听他口中又慢慢说道:“你能保护的了她吗?一生一世?”
“这用不着你管。”凃鸿也是怒急,他性子敦厚,为人总是先礼让人三分,一直隐忍,此刻是再也忍受不住,见他脸上的笑颜扎眼,手中利剑微颤,剑花闪动,随即寒光刺出,口中道:“找死!”二字刚落下,剑已经刺到傅彦生面前。
只是凃鸿盛怒下无招式,这一剑也不过只是用力的一刺。傅彦生轻抬手中长剑,便将它荡到一旁。凃鸿复而再刺,只听得“当……”两剑再分,两人瞬息间交手不下十数招,均是凃鸿攻,傅彦生守,却高下立判。只见傅彦生一手持剑,一手紧握那半截红袖不放,守势之下,挪移之间,双脚却丝毫未动,始终立在原处不曾有移动,闪躲也都在分寸之间,利刃甚至贴过脸庞的皮肤,寒光中映射出他莫名的笑意。
几息下来,凃鸿也逐渐冷静,运功起势,招起招落间,吐息纳气渐显章法,正是其父真传的六十四路觉明剑,只不过显然还是火候尚缺,有形少神。傅彦生尚能在凃通手上走过数十路剑招,与他交手自然游刃有余。所以凃鸿虽攻势渐猛烈,却依旧占不到丝毫便宜,傅彦生不过是应对的更加烦动些,双脚依然站于原地不动。
但见一轮招式过后,不等凃鸿使出来下一路剑法,傅彦生就寻了个破绽,身子微微一侧,长剑横扫,一式移花换柳,剑身横拍在凃鸿手腕处,登时令他吃力不起,长剑随即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铛啷啷!”落剑声令凃通侧目,就见傅彦生已然持剑向凃鸿逼去,哪还能站得住,大吼一声:“好胆!”双脚跃出,就要前去相助。只是他快,一道人影比他更快。南玄铖也是飞身跃出,直直拦在他的去路上。
“让开。”话落手未落,长剑是指削向南玄铖,盛怒下凃通全然无了顾忌,剑上十层功力祭出,出手便是绝式。就听到一阵链条“铃铛”作响,不知何时南玄铖已然镇府剑在手,大剑无有多余动作,只是简单一立,便挡住了凃通的觉明剑。南玄铖笑道:“几年不见,凃掌门这天下第一的快剑怎的慢了许多,怕真是老了。”转又回头大笑道:“傅兄弟莫担心,安心抢你的媳妇,这老头我帮你挡着,老哥我今天帮你抢一门媳妇回家也是秒事,哈哈哈。”
“哼,不知廉耻蛮夷。南重景你不要太嚣张,虽然你武功高强,凃某这把年纪还是能与你战上几回合。”凃通手中不停,剑速再提几分,殿中只剩寒光闪烁。一时间场上两人双觉明,再观其对手二人,傅彦生先前是站立不动,挥剑架挡,南玄铖也是身不动剑动,轻挪大剑顺势挡住道道寒光,以静制动端得是妙。
凃通心挂儿子安危,一剑快过一剑,却还是久攻不下,不由大怒道:“南玄铖,老子处理自己家事,你凭甚的在这多管闲事?”
南玄铖笑道:“这位小兄弟也是南某认下的兄弟,兄弟即是家人,如此说来这也是我南某的家事,凃掌门还是不要插手多管闲事的好。”
见南玄铖在这胡搅蛮缠,自己又不敌他,凃通眉头一转,忽又高喝道:“你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你武功虽高,但也不是可轻易胜了我,难道真要与我拼了两败俱伤?你想清楚,这里可是中原,纵然我身死,想来正道朋友们也定不会袖手旁观,届时你南玄铖只怕是也难以活着离开中原。”又道:“都说你那一身绝世武功都来自你手上的宝剑,你那八荒镇府可还是个宝贝,要知道虽然在场的都是正道人士,但难免走漏了风声,中原之大保不齐有哪个害群之马觊觎你的宝剑。”一番话说的堂上江湖中人眼睛一亮,更有不加掩饰的已经开始上下扫动南玄铖手中的镇府魔剑。
南玄铖左右看了一番,昂天大笑道:“哈哈,好个借刀杀人的妙法。我们南域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假惺惺,为兄弟两肋插刀是在所不惜。”又掂了掂手上大剑道:“至于我这柄剑,我们八荒连老婆都要凭本事抢,更何况手中剑。来,谁有本事谁抢去好了。”说罢手上用力将大剑往地上一拄,登时青石俱裂,碎石四处飞射,端得霸气非凡,引得堂上随行侍卫一阵叫好。
再看傅彦生一步步走近李曼卿,凃鸿哪怕是失了长剑,也是拦在他身前。傅彦生冷声道:“让开,不然杀了你。”
“曼卿说了,不想再见你,我就绝不让一步。”凃鸿话语坚定,脚步更是踏前将胸膛抵在傅彦生的剑锋上,说道:“除非你杀了我。”
“你真的愿意为她去死?”傅彦生长剑搭在凃鸿肩上,一字一顿道,每说一字手上劲道就加重一分,凃鸿肩膀上血红渐出。此刻殿外青城山派弟子早已涌入殿内,见此情景无不怒喊:“贼子,还不快快放下剑来。”一群人纷纷上前将傅彦生围困其中。
傅彦生冷眼过处,一众弟子都被他眼中的寒意震慑,不由自主后退数步。再看他单手执剑,剑锋扫动一圈,似乎一众弟子要敢再向前一步,就要让命断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