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气得满脸涨红,又惊怕不知所措。一群混混越围越近,只是一阵呼噜声,不适时宜地响起来。荷香忽然捅了下身旁采莲腰间,采莲以为她害怕,出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她自己也声音颤抖,不知该言何物,荷香却轻声道:“不,不是,你看那个像不像你刚刚说得的那野和尚?”采莲陪同小姐去了趟“风露阁”,回来后一路上就各种说在“风露阁”遇上了个野和尚当事,把傅彦生描述得是惟妙惟肖,荷香这才一眼就认出来。采莲顺指望去,果然见在众人后边打着瞌睡的傅彦生,顿时欣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就要呼救,才记起自己都不知他姓甚名谁,张口半天只好叫道:“野和尚,救命呀!”
这一呼没喊醒傅彦生,倒是把一群混混吓了一跳,还道是她的帮手到了。刘垢转身看去,见不过刚刚在桥上酣睡的小和尚,才仔细打量起傅彦生,见他满身补丁的僧袍,头上包着个破布巾,就是那俊朗的样貌让他看着很不顺眼,这刘垢虽是混混,他姐姿色不差,偏偏自己就长的有些寒碜,现在姐姐富贵了,他最讨厌听别人说自己是捡来的磕碜货,也见不得别人长的俊帅。
心里不爽快,他存心想教训下这和尚一番。刘垢走上前头喝道:“你这酸和尚,是这小妞的帮手?”一声没应,傅彦生好似睡得正香,只是轻轻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刘垢又喊了一声:“小爷叫你呢,赶紧起来,招打了。”又是没有反应,反而呼噜声更大了,刘垢登时就急了,抬起脚来就要朝傅彦生身上踹过去,只听“啪”得一声,脚下空无一人,他一脚踹在了石头柱子上,疼得他哎哟直叫。抬头一看,刚刚还烂醉的江湖落魄客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其实自打他们金府的轿子刚上桥来傅彦生就醒了,只是认出了刚刚无理取闹的采莲,知道轿里坐着应该是那金小姐,有心避开她们就不作声色,蜷缩一边装睡。直到后来这一群混混围上来,他正寻思着要起身帮忙呢,就被眼尖的荷香给认出来了。
只见他抱着长剑,笑着扫了一众混混一眼,说道:“哪个吵了贫僧睡觉呀。”刘垢虽然混账,但也有他的小聪明。知道自己占着便宜姐夫的威名,可以夺人妻女,可以敲诈富商,却绝不敢惹那些刀头添血的江湖客。这些人可不管你是元人还是官兵,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刘垢见傅彦生道模样,猜测他也是个江湖侠客,本不欲招惹,正要放些软话让他识趣点离开。却一下盯上了他手中抱着的那把宝剑,这一看就再也摞不开眼。
那把宝剑正是郭县那位被卫成杀掉的那名元将的,那元将家事非同小可,身上宝剑自然也非凡品。那日与卫成比试,傅彦生只觉得用的顺手也就一直带在身边了。宝剑是乌木做的剑鞘,纹着一些花纹看起来平凡无奇,只是在剑格处镶嵌了一颗硕大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莹光。
刘垢苦愁不知要送什么礼物给他那个便宜姐夫,一眼就瞧中了这把宝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傅彦生年级也不过十几,料想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张口便道:“小子,你刚刚在这睡觉了?交钱了吗?”
傅彦生好笑道:“睡觉还要交什么钱。”刘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自然是睡觉保护费。小子我告诉你,这一带都是爷爷我罩得,甭管你吃喝拉撒睡,统统都要交钱。”傅彦生环保着宝剑,笑道:“没钱怎么办?”“没钱?没钱好呀。”刘垢两眼贼溜溜地盯着那把宝剑不放,贪婪道:“没钱,就拿剑来抵。”
傅彦生心道:“感情是看上自己手里的宝剑了。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头钱还劫色,现在还想顺带劫个财。”他抓着宝剑递过去道:“想要这剑呀,早说呀。自己来拿。”刘垢见他识相,笑嘻嘻地伸手去抓剑,手刚抓上剑鞘要使劲拽过来。
“咦?”刘垢甫一使劲,就觉得拽不动,紧咬牙根两手一起抓上。傅彦生微笑地瞧着他满脸涨红地撅着屁股往后拽,暗中用巧劲,让他怎么也拉不动宝剑,连剑鞘也抽不出。眼见他力气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渐渐后仰,突然手劲一松,再看混混刘垢,抓着剑鞘连退数步,一屁股就坐在了桥上。
“哎哟喂,摔死老子了。”正要张口开骂,刚抬头就见一道寒光闪到眼前,就感到一阵凉意从头贯到脚底,傅彦生正举着长剑,剑锋直指他面前。他吓到:“和尚,你做什么?别乱来啊。”
一群混混也都是大声喊到:“和尚,快把剑放下。你活得不耐烦啦,知道刘哥是谁吗?”刘垢一下有了底气,也吼道:“没错,你知道老子姐夫是谁吗?他可是金陵城驻城的将军。”
傅彦生冷声道:“元人?”刘垢还当他害怕了,连忙道:“自然是元人老爷。怎么样怕了吧,我劝你乖乖把剑放下,不然要你好看。”他不答还好,一说元人,傅彦生冷意更盛,:“元人,那你就该死。”长剑猛的拍下,刘垢吓到哇哇大叫,连爬带滚往后跑去,就觉屁股一凉,裤子上被他划了道大口子,露出两个白屁股蛋子,跑回去的时候一闪一现的。荷香和采莲两人见那刘垢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待经过两人身旁,就瞧见他身后春光乍泄,两人顿时尖叫地捂上双眼。
刘垢跑到一众混混身后,停下身来,两只手抓着裤子,大叫道:“和尚,你死定了,竟敢谋害将军家的亲戚。”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身旁的混混也跟着起哄,却畏于他手上的宝剑,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刘垢一看急了,叫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呀,狠狠揍他。不过是个小和尚,怕什么,难道他还敢杀人不成?”后又叫道:“谁给我抢了那把宝剑,我就赏他这两丫鬟。”
众人一听,情绪高涨,围住傅彦生。
傅彦生见状,将手中长剑往桥面上一插,直入木三分。又将酒壶绑在剑柄上,空处手来,摆好架势,说道:“来吧。贫僧我热热身。”
混混们见他手上没了兵器,胆子瞬间就大起来了。三个两个的都朝他冲去。只见他双脚交替跃起,蓦地闪止半空,就听二个人“啊”的一声前后倒飞出去,是被他凌空前后双腿踢飞。两脚踢得极重,二人落在桥面上,“哇”的一下,连吐几口鲜血,便犹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只这一下,剩下几人大惊,只是现在进退两难,那刘垢大喝道:“和尚,你好大胆子,竟敢杀人,定是乱党,大伙快合力将他绑了,送到府衙领赏银。”其实那二人只是被踢伤昏过去,刘垢唯恐手下害怕不敢出手,索性给傅彦生套了个乱党的帽子,拿银钱给几人壮胆。往日里,他敲诈那些商户不成,也都是使的这套,胡乱给人套上个乱党的帽子,压到府衙,他那便宜姐夫抄家赚大头,他就领些赏钱赚小头,着实害了不少人。
果然几人一听还有赏银可以拿,大喊道:“大家一起上呀,他只有一个人,抓了领钱喝小酒去。”
傅彦生笑道:“且来一个给我垫垫屁股。”一手抓出,拽过一人将他用力拉倒在地上,一脚将他踩压住,这些街面上的混子,如何能是他这个习过高明武功的江湖人的对手,那混混使出浑身力气也没从地上爬起来,被他踩的死死的。他又依法炮制,两只手左右开弓,一抓一个准,不到一炷香功夫,地上已经叠其高高的人山,他一屁股坐上去,压得底下人“哇哇”大叫。桥面上瞬间只剩下捂着屁股的刘垢一人。
傅彦生一脚搭在剑柄上,戏谑地盯着刘垢,冲他勾了勾手指,笑道:“刘狗是吧。来吧,就差你了,打完贫僧好继续喝酒。”刘垢叫道:“和尚,别以为我怕你,小爷突然想起家中母鸡生蛋了,要回去伺候。”他说边叫边退后,还没说完,就撒丫子完桥下跑,不知何处伸出来的一只小脚,一下就摔了个狗啃屎,就这么打着滚从桥上一路往下滚去。到了桥下,刚稳住身子,就立马起身狂奔,远处望去,两个已经被冻的发红的屁股蛋,就像红白相间的大丸子,上上下下地晃动着。桥上,刚刚伸出小脚的荷香,吐着小舌头可爱非常,嘴里还嘀咕着:“摔死你个坏蛋。”。
傅彦生见带头的刘垢都跑远了,就从人山上一跃而下,顺便一脚将几人踢翻,喊道:“你们头都跑,赶紧滚蛋吧。”待几人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他捡起刘垢丢下的剑鞘收起长剑,抓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又哼起小曲,准备离开。
“大师,请留步!”尘埃落定,轿内的金小姐才拉开帘子,款款步出,此刻她却是没带面巾,傅彦生借着月光烛火瞧的清楚。见她大眼含笑带俏,眼间有蒙雾遮绕,小巧朱唇微微翘起,一边嘴角向上挑高。这笑容勾人心魄,这位金小姐,美或许比不上元无香,但美中带媚,却有异样风情。只见她披着锦袍,双手抓着衣摆,身旁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慢步走到傅彦生面前,欠身道:“小女金奕裳见过大师。”
傅彦生笑道:“贫僧不过野和尚,当不得大师。”金奕裳笑意依然:“大师救了小女,自然就是大师。”他又道:“如你这么说街上随便一个乞丐救了你,也算大师咯?”“当然。如果他救的了的话,自然也是小女的大师。”金奕裳双眼蒙雾,情愫流露道,“赶问大师名讳?”如果让他对上一二十个恶人,或许还不害怕,只是金奕裳盯着他的眼神,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实在不明白,这小姑娘瞧着岁数同自己一般大,言语间却总能拨动心弦。他好不容易定下神来,说道:“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小,不用大师大师的叫。你我萍水相逢,也不知明日各在何方,名字什么的不说也罢。”金奕裳娇笑道:“明日各在何方?自然是在金府了。咯咯,大师真会说笑,你救小女一命,小女怎能不做报答就让大师离去,改日岂不是被人说小女忘恩负义?”
傅彦生回道:“贫僧不过是自救,与你无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贫僧告辞了。”转身就要离去,金奕裳忽然伸出纤手玉指就要去拉他的衣袖,他早有所感,侧身巧妙的避开,金奕裳有意无意间,身子就向前倾倒,眼见她就要摔到地上,他连忙伸手将她拉起来。金奕裳却顺势偎依到他怀里去,美人回眸,两眼娇媚地盯着他,轻笑道:“大师你又救了小女一次,这下可不能再推脱了吧。”
一股子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悠悠飘进傅彦生鼻中,刺激着他心中忽生悸动,一时他只觉得脑袋胀大。心想:“这女子死缠烂打,自己又打不得骂不得。”手上又不敢大力,怕伤到她,想把她先拉开,却被她紧紧抱住不放。一旁荷香与采莲很有默契地转过身,正捂着嘴偷笑。
金奕裳又道:“大师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夜深人静的,你怎忍心让我们三个女子独自行路回家呢。万一那般贼人并未走远,小女子可怎么办才好?”
傅彦生往桥面上扫去,只见那些轿夫早已不知踪影,转念心想:“这女子虽然难缠,不过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且将她们送回家,那时再离去,她也留不住。”随即点头道:“也好,我就送你们一程。”见金奕裳依旧抱着自己不放,又道:“你还不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