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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孽

作品:问佛剑|作者:小Four|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6-11 14:21:21|下载:问佛剑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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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下,已是秋末时节,四处一片萧瑟景象,枯叶落枯林,自那次酒馆离去后,净悟就寡言少语,不过傅彦生也乐的清闲,一路上勤学苦练,耍着时灵时不灵的罗汉散手,许是他佛缘深厚,又或是净明在他身上埋下的佛意起了作用,罗汉散手竟也被他月余练就七八分熟。净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免惊叹,或许这小子真是某个佛陀转世不成。

跟随时间久了,了解了净悟的为人性格,傅彦生对他却越发随性起来,见其席地而歇就凑上身前问道:“和尚,你一直说出门找师兄,为什么要找他呢?难不成你师兄欠你酒钱没还?”

净悟仰头许久,难得回道:“欠了一桩缘吧,阿弥陀佛。”

肯定是欠了很多钱,傅彦生心里腹诽,嘴上却笑道:“什么缘呀?”

“孽!”话音刚落净悟忽然睁开双眼,右手扫出,下手利落,掌风带着落叶袭向不远处的大树,一人粗细的树干竟然迎风而断,随即树上落下一身青衣的蒙面人,随着青衣人的出现,四周又同样闪出十数人相着装的蒙面人,团团围住净悟与傅彦生二人。

“被发现了,并肩上!先杀了这和尚。”显然这些人也被刚刚净悟一手劈树给惊到了,不过任务还要执行,话音刚落十数人结阵而上,带头之人显然武功不弱,十数人配合,一时竟与净悟斗了个不相上下。傅彦生早在青衣人冲上前来之时闪作一旁,没人理会反倒是看一众打斗喝彩连连。他可一点也不当心和尚会打不过他们,这些时日他算看明白了,江湖第五是就是属螃蟹的,真的可以横着走。

净悟无愧江湖第五地僧之名,一身佛力深厚,至阳至刚,每每一掌打出,都是劈山裂石之力。但看青衣人一面,也都是个个晋升准一流高手之列,虽然单人还不是净悟一合之敌,但配合阵法围攻下,往往总能躲过净悟的夺命掌力,让其一时也奈何不得,看来这群青衣人是想靠阵法消耗净悟功力,以求最后夺命一击。一众人在林间交错闪躲,带起地上落叶翩翩,写意着一番江湖厮杀长卷。

眼看僵持不下,活络了筋骨的净悟也不再玩耍,猛地停身提气,脚踩金莲,身上冒起一阵金光,不闪不躲,任由几人长刀落在身上,响起阵阵“当,当……”声。好似长刀不是砍在肉体而是击于钢铁之上,更有使力者,虎口隐约已有血液溢出。

“度佛金身!地僧!?”江湖上横练肉身的功法不胜繁多,但一身佛力具现成的金光,江湖之大只一人使用。带头的青衣人显然也认出了眼前围攻的和尚是江湖排行第五的地僧。果决的他毅然退出战圈。

“小心。”正待提醒同伴,不过一声更大的狮吼马上掩盖住了他。金光过后,净悟再度提气,佛门狮吼紧随而出。身前首当其冲的四人直接七窍流血而亡,四周众人也都是双耳流血,捂住胸口向后撤去,显然均受了不小的内伤。随着四人倒地,围困之阵法也随之破去。“撤!”几人见状也不做停留,顺势朝四面散去,净悟哪能让这些人这么轻易逃去,双脚踏前,脚踩莲花,落地千斤重,使劲又似轻拂柳,“砰、砰、砰、砰”四声,倒地四人的长刀就如同射出去的箭矢般相继没入四散的众人背上,又是四人当即毙命。转眼间围攻的众人,只剩下三人。净悟随即欺身迎上,无视迎面砍来的长刀,刚猛掌力应势而出,顿时刀碎人亡。

“和尚留个活口呀。”眼见净悟杀的兴起,傅彦生匆忙喊道,只不过话音刚落,最后一名青衣人依然被一掌劈中心脉,眼见活不成了。

“哇,和尚,你仇家好多。怎么不留个活口,好问问是谁派他们来的呀。”见几人全部死去,危机已经解除,傅彦生无奈,只有走上前头嘲讽一二。

净悟轻摆衣袖,抖去尘土后才缓缓道来:“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杀伐果决,显是不认得老僧。倒是小兄弟你,连日来,老僧已经感觉到不下数十次窥视了。莫不是老僧还需要你寻找师兄,这世俗尘事老僧也不会多加理会的。”

见净悟一眼就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傅彦生也不甚在意。其实青衣人一出现,他就认出其打扮与当日渔村中的杀手一模一样,一定是来找自己的,他打着小算盘,想借净悟的手替自己抓几个来,好追问仇家的详细。

“佛主不是要普渡众生吗?小子觉的就很需要大师你普渡一下。”

“老僧觉得,这几位施主更需要老僧普渡一下。”

“诶诶,和尚,哦不,大师,不要这么见外嘛。你看小子我还能帮你找师兄不是……”

两人渐行渐远,却没注意到树林里除了十数具青衣尸体,慢慢又从地下钻出一人,头戴兔形面具身形娇小的女人,十二生肖——卯,原来她才是这一群人真正的头领,从战斗一开始她就躲藏于地下,原本打算暗中偷袭一击毙命,没想到那个和尚竟然是地僧净悟,明知自己定然不是净悟的对手,便按耐不动等二人离去,这才现身。满地死人,徒留卯一人喃喃自语:“地僧呢,这么厉害哦,不好办呀,不好办…”

天元府后花园,小路幽静,四处种满了芙蓉花,花开正盛,却传来一声轻叹,“又到一年花开季,你依旧没回来。现在的你连这芙蓉花也留不住了吗?”只见一名身着长袍,金绣云肩翠玉缨,头顶珠冠,华丽非常的贵妇立于花丛中。听见身后动静也不回头,即问道:“怎样,探清楚了吗?”

“根据卯传回的消息,那条小鱼确实还活着。看来十三楼那边的消息是真的,徐道凌果然有问题,想来是开始怀疑了。”子平静地立于华衣女子身后,“不过刺杀行动失败了,没想到那小子身边跟着天地二僧之中的地僧,事情有点棘手。”

华衣贵妇转过身来,朱唇轻启:“哦,地僧?是徐道凌安排的?”

子言道:“应该不是,天地二僧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徐道凌毕竟背靠天元府,是请不来这些江湖高手的,子想来二人在一起应该有其他缘故。”

贵妇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芙蓉花,看着花瓣在微风中消散凋离,“花落旖旎催晚秋,风丝丝,伴孤叶。芳华期许莫长求。临江畔,多少圆月夜,青丝独饮酒,但是离人愁……伴花一旦离开了根就脆弱无比,哪怕是再小的风也能让它纷纷离析。人也一样,一旦离开了自己的根,终究也只会沉浸在飘零离愁中。祁连山这会应该下雪了吧…”贵妇不再言他,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走入幽幽花径。子不敢做声,独自作揖退下,出得内府来,便来到一间密室,只见密室屋内摆着十三把椅子,子于上首位坐下后,便吩咐道:“寻酉与戌来见我。”

也不见有人答应,只是不消片刻,便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平平无奇,如图路人,唯有左腿短了一节,竟是个瘸子。女的一脸风尘味,浓妆艳抹,刚一入房内,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脂粉味。二人来到房内,随意同子作揖便自找位子坐下。

“任务诸多波折,大主子很生气,决定派你们两个往江南一趟,协助卯解决了那条漏网的小鱼带回来,这次死要见尸,就算把他化成了灰,也要把灰带回来。”

瘸腿男不出声,反而女子摆弄罢从怀中掏出来的镜子,闻言笑道:“哟,看来小兔子是把事情办砸了呀。怎么得,要我们兄妹二人去收烂摊子?”

“去与不去随你。”嘴上这么说,子却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向女子。十二生肖,其实是大主子使脾气,为对付十三楼的产物,结果成立后连运行方式也如图十三楼一般,里面生肖十二人都为武艺高强的奇人异士,但也大都听调不听宣。十二人并未分明主次,子要想让其服从听管,也只得动用生肖令,见令如见人,这是大主子给他便宜行事的。

女子一手折柳接过令牌,看清令牌上的“壹拾贰”三字后,面色微变,转瞬间又恢复过来,笑道:“去,怎么会不去呢。知道您心疼卯妹子,奴家自然也是心疼的紧。放心奴家一定把那只小鱼儿给您提溜回来。”说罢喊上男子就离去准备了,留下子一人摩挲着手中不为人见的一块玉佩,陷入了沉思。

“包子耶,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耶!”

“冰糖葫芦……”

江陵城内的早市叫卖声迭起。元灭宋至今已八十载,老百姓们早已习惯了朝廷交替更新,但凡太平日子,就又是一番欣欣向荣。江陵朝花巷,因巷口朝阳花多,当地人顺口长叫,原本官名反倒是没人记得,只知道朝花二字了。朝花巷本也不是个巷子,只是前后楼房背屋间的小路,当得稀奇的是,巷子一面是花楼后院,一面却是书院后门。也不知是哪个生意灵通的鸨妈突发奇想,把前门改后院,后门改入厅,就这么做起了书生们的生意。不成想生意竟做地更加红火,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巷子里所有的花楼全部掉了个头,让多少书生都变成了“铜豌豆”,一时也为人津津乐道,让朝花二字变的更加雅趣。真是“朝日书谈夕落花,一墙离愁望红倌。只恨身不缠万贯,夜夜朝花夜夜欢。”莫不说这群“铜豌豆”里也有个妙人,别人都唤他高老,不过背地里却有个诨号“高白嫖”,正是前头明前书院的山长。是个敢半夜来花楼抓嫖的主,单单这样他也只是个道德清高的文人雅士,如果不算上他赶走学生后继续霸着享用学生花钱的美酒、美曲、美人的话。不过老高在江陵城里面子里子还是有的,也是桃李满园的主,传闻祖上也是宋朝的大家,故而虽然行为下作些,倒也当得文人雅士的趣谈,是故也没什么人给他套个麻袋什么的。

这日清晨,朝花巷内,花楼的行当刚刚歇业,只有三两个夜不归宿又没银两的醉鬼被杂役从楼内丢出来,也不多气恼,待杂役离去后,就爬起身来,骂骂咧咧地就摇晃着离去。

“和尚,你说咋们找的就是这个糟老头?”傅彦生看着衣衫褴褛手里还抱着个酒葫芦,就这么倚着门根呼呼大睡的高老道:“这是个山长?”

净悟难得收起笑容,端正地双手合十作揖道:“阿弥陀佛,高施主,老僧有礼了。”

“是净悟呀。”一声阿弥陀佛,把高老从睡梦中惊醒,抹了抹嘴巴,从地板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傅彦生生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生怕他再摔着了,赶忙上前搀扶着。

“谢了,小兄弟倒是好模样,净悟你这是哪里蒙骗来的小娃子呀。得了,先进家来说话吧。”高老说着转身就推开门进了院子,原来他就在自家门根睡了一宿。

“你要问什么事,我知道。”院内石桌前,刚一落座,不待净悟开口,高老就说道:“他前几日确实来过,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未放下吗?”

净悟答道:“阿弥陀佛,这是老僧的障,障不除,不成佛。还请高施主告知师兄的下落。”

高老沉思片刻道:“你们师兄弟二人远走他乡,一个躲,一个找,明明都深研佛法之人,却又都放不下执念,是真的看不透?还是不想看透?哎,都是孽呀。”望着院内的落叶,高老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三十而立的他刚有些许名望,人都说习得一身艺,货与帝王家。但一路走来见到在金元的统治下,汉人被分为三六九等,人命贵贱尚不如一头驴,也就息了出堂入相的心思,只好把这满腹的经纶埋葬在乡野之间。直到一日,“小孩,偷东西是不对的。”高文渊一把抓抓住,探往自己腰间的小手。小手的主人是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一脸污垢,见被人发现,也不挣扎,就这么麻木的看着高文渊。正是这双如同死水般沉寂的双眼,让高文渊最定把他带回家去。

“为什么偷东西?”

“饿。”

“偷东西是不对的。”

“饿。”……那日不管高文渊问什么,抱着半个烧饼拼命往嘴里塞的男孩都只是回答他这个字。

“我教你读书习字吧。”一日看着因为长虱子被剃光头发的男孩,高文渊又再次问道。这已经是他连日来,问的第九遍了。

男孩想都不想就回答:“不要。我要学武。”

“为什么要学武?”高文渊很诧异男孩的想法,不能理解一个八岁大的男孩为何对习武有这么深的执念。

“我要做天下第一,那样就没人能欺负我了,就能每天都吃饱了。”还略带稚气的娃娃脸上,透出一股连大人都没有的坚毅。高文渊认得这表情,他当年一门心思读书做学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想了想高文渊道:“你有自己的志向,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只会做学问,武学一道一无所知。不过我有个老友是个得道高僧,佛法精湛武艺非凡,你就跟着他做个和尚吧。”

“只要能学武,和尚也做得。”……

高老抬头看了看净悟,依然是那时候的坚毅,“一晃四十年了。你没变,他也没变。却是我变了。罢了,罢了。这个你拿去吧。”高老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递给净悟。“前几日,他来这边寻我时,给你留下的,说你要是还记得自然知道去哪里寻他。”

净悟接过木牌,牌子上只是画着三条横线,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真气外涌,僧袍舞动,立地一跃,笔直向墙外射去,空留一声,“谢了,劳烦高老替老僧照顾下这个小兄弟,老僧,去了。”

“喂!和尚,你别走呀,等我。”傅彦生正待要出门追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还是在老夫这等吧。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单独谈谈。”

山颜犹在,黄花依旧,朝花昔处寻故友。独无眠情忧长叹,辗转还留杯中酒。

几载恩仇,似水长流,长恨交叠又几秋。青灯佛语渡长岸,痴人噌念离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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