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倒是。”莫颜揉揉太阳穴，伸个懒腰才站起身来，“那这就去吧。你们去把我惯常用的茶具，茶叶都装一些，还有坐垫，找个软和的。”
平时莫颜可不是这么难伺候的，怀月一听，立马又出去跟怀夙分头忙。她匆匆装了半匣茶叶去找怀夙，“主子竟是一点儿都不急。你怎么也不急？”
怀夙手里慢慢的斟酌着三方丝帕选哪两方出来，“你既知道了二太太不会让主子太顺趟，那就权当是主子给那起子下人立个下马威呗。再说了，她们是奴才，等主子那是等得的。可若是反过来……”
怀月心里一紧，可不就是。若是朱氏私底下让管事婆子们慢怠些，莫颜去了议事厅反而那些婆子媳妇们到得三三两两的，还叫莫颜一个个让人去请她们不成？那这开头就十足十的让人看笑话了。
怀月心里算是定下来了，路上莫颜慢吞吞走，她也就不催了。只是临到了议事厅，怀月还是不放心的道，“要不奴婢和怀夙进去一个留一个在外面吧，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好通传出来……”
莫颜哭笑不得，“又不是进去打群架，还怕有事儿不让你出来的？”话是老太君扔出来的，朱氏真要这么横着来，可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果然，她们进议事厅的时候，回事的婆子媳妇已经站得满满当当的了。虽然场面上叽叽喳喳的，怀月跟怀夙对视时仍然松了口气。
莫颜往正中的罗汉床上一坐，忽然就想起来在诚院时坐在下首看谭氏的感觉，还有在长生居陪在老太君说话时，恍惚间再看底下黑压压的各色人等探视的目光，心里的慌张立马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目光来来回回扫了一下面前的众人，也都是平日里见过的婆子们，虽然有些名字她叫不出来，在她的目光扫视下，细碎的说话声马上就平息了下来，莫颜搭在案几上的手指这才轻轻敲击了两下，“就按平时的规矩办吧。”
怀月偷偷咽了口口水，主子这话说得高明。这么突然的朱氏就撂挑子了，莫颜这乍一上手，若是立马就立自己的规矩章程，怕是这些婆子们就有一百张嘴挑刺儿的。而且这些日常杂事，能快速的上手就不错了，要立马就摆出比朱氏更高明的姿态那就难了。
底下的婆子们也没料到这么一出，第一反应也有些愣了。
偌大一个侯府，把持着内院，那得是多大的权和利在手上啊，这位三奶奶竟然瞧着波澜不惊的。她们可多是以为这新官上任总要烧上三把火吓唬吓唬她们的呢。
只是积年的管事做惯了，也都是有眼色的人，当然不会跟主子正面冲突，于是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说起事儿来，这模样架势，还真跟平日里做惯的样子一般。
如此一个个细细碎碎的说将起来，等莫颜说“今天就散了，明日再议”时，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儿了。饶是莫颜碍着饿，可出门时也在松意居吃过茶点的，这些婆子们却就一个个饥肠辘辘的了。
回去的路上，怀月和怀夙的脸色就都非常不好了。她们一直忍到莫颜回屋用过午饭，怀柔上来收拾碗筷时，才焦急起来。
“主子可要想想对策才是，今日看着是咱们没受亏待，可……可若是一天天的都跟今日这般，那怕是不行的。”怀夙斟酌着开口道，怀月都对她使了好几个眼色。
“你们也觉得今日这样不行？”莫颜脸色冷冷的道。
“当然不行。”怀月急切的道，“主子您看，她们一个个说回事，看起来像模像样，可是那都是叫什么话？那周娘子说针线班子上又是针线不齐又是库里准备做冬衣的棉花不够，可那句句都叫着往日二太太怎么怎么样，那武婆子说庄子上送来的鱼不新鲜个头太小，也一口一个二太太若是在的话……”
怀柔没跟着去，虽然知道这必然不是一下子就能很顺利，可是这一下也气得把手里的碗筷重重一放，“她们这是叫什么话？如今是咱们主子当着家，还一口一个二太太二太太的，到底是主子当家呢还是二太太当家呢？！”
“唔……”莫颜抿抿唇，今日议事厅里，的确就是那么回事，明明都对着她回话，却都在不着边际的暗示往日朱氏都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
“那明天？”怀月咬唇，在诚毅侯府，莫颜也不是没当过几天家的，可是那时候老夫人还派了个洺冉日日在莫颜身边跟着呢。现如今这情况，不是正应该借鉴那时么，也从老太君那边找一个人手去震慑震慑这些刁奴们。
若是能请动那位朱妈妈更好。
“明天……”莫颜耸耸肩，朝门口努努嘴，“去叫滟妈妈进来说话，明日让滟妈妈跟我一道去议事厅吧。”
“这……”怀月三人都一愣，滟妈妈在她们松意居，向来是不声不响的，顶着个领房嬷嬷的名头，却从来没什么领房嬷嬷的威风。当然，她们三个心里头也记着这位滟妈妈是侯府的老牌嬷嬷，倒是从来没有跟滟妈妈起过什么冲突。
“去叫进来吧。”莫颜看出来她们几个明显没有认同滟妈妈的威慑力，却坚持道。夏生特意跟她提点出滟妈妈这号人，最起码她就相信滟妈妈不是那手里没两下子的。
滟妈妈进了屋，听莫颜三言两语说了下今日在议事厅的形态，又听闻叫她明日一道去议事厅，滟妈妈脸上倒是没显露出什么不平和兴奋，这倒是让怀月三人心里自叹不如。
就这涵养功夫，她们三人就落下不少了。
“那以主子的意思，奴婢去了，是在适当的时候替主子张目，提点她们现在该听从您的意思办事了，还是说，让奴婢听听她们回的事情可还依着章法行事？”滟妈妈听完，就丢出来一个选择题。
莫颜微微一笑，果然夏生不是白白跟她举荐这位了。若是只需要个大嗓门儿去宣号一下现在改朝换代了，那怀柔就可以把这差事拿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