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2章 心中的剑
“还请李叔指点迷津。”
剑问心道，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论用功用心，整个葬剑阁无人能与他相比。
他沉浸在剑道的世界，可以达到物我两忘不为世俗所扰的境界。
而对于剑道的钻研，他更是远胜星云大陆的所有剑修。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致，但是李含雪现在突然告诉他路走偏了，剑问心实在无法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含雪道：“问心，你一直都在追求剑道的极致，这本没有错。
你的设想是，只要贯彻了剑之极，便能够通往道之极，踏入半帝境界甚至是成为帝君。”
“难道不是这样吗？”
剑问心诧异道。
李含雪道：“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
剑问心道：“我闻先祖葬天帝立葬剑阁之初，便是以剑入道，不但最终证道成帝，而后更是一举踏入了天帝境界，成为星云大陆史上罕见的在世天帝。
我当初在想既然先祖能够以剑入道，成为天帝境界的强者，那就说明这条路是能够行得通的。
我一直在追寻着先辈的足迹，便是想借此明悟先祖的剑道，最终成为像先祖那样的帝君强者。”
李含雪道：“问心，追寻先祖之道并没有错，但是你需要明白一点，首先你不是葬天帝……”
剑问心连忙抢话道：“我知道我不是先祖，我也没有狂妄到以为可以与先祖比肩媲美。
但是我想，如果我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完善自己的剑道，终之步入终极之境，定也不比先祖差太多。”
李含雪道：“葬天帝乃是先天剑体，肉身与剑道契合，他天生就是为剑而生的，在剑道上的悟性葬天帝高过任何人，这一点是你们葬剑阁任何剑修都比不了的。
如果你一意想要贯彻自己的剑道，那么从一开始，你们就存在着天与地的差距。”
“先天剑体……”剑问心第一次听闻葬天帝的秘密。
“如果你也是先天剑体，自可走葬天帝这一条路，但你先天就不具备这种条件，如果还执意要走葬天帝的路，轻则事倍功半，重则彻底失败。”
李含雪道。
剑问心有些不服气：“李叔的意思如果没有足够的天赋，便注定要失败吗？”
李含雪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这世上天赋强大的人终究是少数，像是葬天帝这种拥有先天剑体之人，更是稀世龙凤。
我们若不具备这些条件，便不要硬着头皮去走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
“那我们这些不具备这种强大天赋的人，难道就不能以剑入道，就一辈子无法以剑证道吗？”
剑问心心有不甘。
李含雪道：“天赋不足便要想办法去弥补。”
“用什么方法去弥补？”
剑问心问道，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让自己的精神境界进入到那种极致的状态，以自我心境上的蜕变完成生命形态上的转变。
但是剑问心的这种想法马上就得到了李含雪的充分否定。
李含雪道：“方法有很多，但首先不是拼命修行。”
剑问心诧异道：“除了修行之外，还能有什么方法？”
李含雪道：“当一条路实在走不通的时候，你可以尝试绕过去。
假如星云大陆存在一个拥有先天剑体之人，你便要尝试去获得他的体质。
假如这世上存在着你所不知道的方法证道成帝，你也应该学会去了解并且尝试这种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既然剑道不能使你踏入半帝境界，便要尝试着别的途径证道。
万道殊途同归，也许剑不能使你入道，其它方式方法便能够让你顺利踏入帝境。”
剑问心听了李含雪的话，只是沉默。
虽然李含雪是古帝境界的强者，但是剑问心却一点也无法认同李含雪的话。
如果这些话不是出自李含雪之口，剑问心甚至要驳斥其为歪门邪道。
“为什么李叔会说出这种话来？”
剑问心感到有些失望。
“李叔，如果那个拥有先天剑体之人是你的朋友，你还会选择掠夺他的体质吗？”
剑问心问道。
李含雪没有回答剑问心的问题，反而是笑着问道：“如果换作是你呢？”
“当然不会！”
剑问心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含雪又问：“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掠夺此人的先天剑体踏入帝君境界，而只有这样你才能拯救葬剑阁于水火之中，你会选择怎么做？”
剑问心愣了一下，想了想后他答道：“那也得看情况，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存亡是时刻，那也只能牺牲一下他了，我不能让葬剑阁毁在我的手上。”
李含雪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他又问：“但如果那个拥有先天剑体的人是你母亲呢？
而且一旦夺走你母亲的先天剑体，她就会立刻死亡，你又会怎么选择？”
剑问心一听，立刻皱起眉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
“我是说假如的话，如果真的要你在葬剑阁千万人的性命之中，与青萝的性命作选择，你会怎么选？”
李含雪目光直视剑问心，一如当初同天高原上杀生王的分身质问李含雪一样，似乎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
剑问心不语，于他而言青萝的性命肯定优于一切，但是他无法明面上放弃整个葬剑阁，他的自尊和心中的正义不允许他这样说这样做。
“问心，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李含雪道。
剑问心道：“李叔，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李含雪道：“我问你这些并非有意刁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一点。
境界越是高深，便越要明白平衡之道。
如剑一般极致的锋利，非黑即白本来没有错，但是极致的锋利往往容易伤人伤己。
就如同刚才我问你的问题，若以你的‘剑’道去选择，那便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因为在你心中，一把剑的剑刃永远只能对准一个方向，剑锋所指便是毁灭，剑柄所向则是守护。
所以你的剑，一定会斩死青萝或者是葬剑阁其中一方。
但是李叔今天要告诉你的是，你不必非要斩死其中一方，你可以选择保护所有人。”
“可是李叔刚才说的，不掠夺先天剑体葬剑阁便要灭亡，掠夺了先天剑体我娘便要牺牲，这是大前提。”
剑问心道。
李含雪道：“所以你这时候应该尝试去寻找更加强大的力量来帮助你解决眼前的困境，那些强大的古帝天帝，都应该是你考虑的对象。
在你的世界，平衡已经被完全打破，你已无力去维持这种平衡，所以就必须借助外力来恢复这种平衡。”
剑问心沉默，这根本不是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李含雪笑道：“问心，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答案有些耍赖？”
剑问心坦言道：“我想如果真的面对那种非黑即白的选择，就算是李叔也无法保持平衡吧？”
李含雪道：“其实曾经我还只是一个圣君的时候，就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那时候他要我在百万人的性命与自己爱人的性命中作选择。”
“李叔的回答是什么？”
剑问心十分好奇。
李含雪笑道：“你觉得呢？”
“我想应该是选择自己的爱人。”
“是的。”
李含雪微笑道，“问心，换作是你呢？”
剑问心又沉默了。
李含雪道：“但是随后他又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在我父亲与我爱人的性命中作选择，我会选谁。”
“选谁？”
剑问心道。
李含雪道：“这一次我没有回答，就和刚才的你一样。”
剑问心心神剧震，他只是出于道义不能说，可是他心中是有答案的。
百万人与爱人的性命，剑问心一定选择后者。
“那后来呢？”
剑问心道。
李含雪道：“后来我还是没有给出答案，但是孤心老人却替我给出了答案。”
“答案是什么？”
“选择自己的爱人。”
“看来这个孤心老人对他的父亲并没有太多感情。”
“不，不是这个原因。
他说，在我心中小雅的分量要高过我的父亲，所以他劝我说遵从本心。
按照最真实的想法去做，只有这样才能领悟他的自绝杀道，这是他的道。”
李含雪道。
剑问心若有所思。
李含雪继续道：“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每个人心中都有他自己的答案。
我告诉你的答案，虽然听起来像是无赖，但实际上也是其中的一种，而在我看来那也是最适合你的答案。
你不必太过拘泥于心中的剑，非剑不入道。
尝试着去改变心中那把非黑即白的剑，尝试着去接受剑道之外的东西，尝试着去平衡剑道与其它道法间冲突，对于你来说不是更有挑战吗？
这难道不是在追求一把更加锋利的剑吗？
只是此剑锋芒尽藏，不显于形罢了。”
剑问心识海之中如雷霆轰鸣，滚滚不绝。
李含雪的话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李含雪的话就好像一把巨剑狠狠地冲击他的灵魂，使得他内心那一点隐藏的自傲无所遁形全部击溃！
剑问心道：“李叔，我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无知可笑的自负。
我看似是在勇敢精进，忘情忘我追求极致的剑，实际上只是在逃避更多的选择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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