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折叠世界中的时间来到第二天傍晚,黄昏迷蒙,夕阳洒在防御壁的表面,为它镀上了一层闪闪金光,颇为壮丽。这一天中,达蒙的虹膜视角没有发生变化,实际躯体也没被剥夺,可以在战场中四处走动,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似的。只不过,他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
双方还处在停火的状态中,偶尔有敌军的小部队来袭,但都被防御壁拒绝在外。因此,达蒙好过了一些,他走走停停,观察着第一轮攻防过后的英国海岸——基本上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他是这么想的。
开战前部署在英国近海的红眼海舰有数千艘,其中大部分都在与敌军的交火中沉没,本来幸存还有四十艘左右,但是斯特洛里克休息之后,军官就命令它们去接受修理了。此时,海面上只剩两艘——这两艘红眼海舰还算完好,其中一艘的某个海眼槽被挖掉了,另一艘的甲板有些凹陷,其他基本无恙。一天里,它们的五颗海眼在轮流侦察,像是五个交替值班的警卫,一旦察觉到有敌军在防御壁外徘徊就立刻警报,并向总部请求射击。不过它们最终没有发射,因为敌军来的都是侦察机,没有太大威胁。
陆地上载具还有很多,但都不是战斗部队,而是后勤部队的载具。它们有大有小,大的宽达数十米,用来运送黑鲸和猎豹这类大型坦克的残骸。小的就是普通装甲车和医疗车,但表面都漆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它们主要负责运送治疗伤亡士兵。
向海外的方向看去,达蒙可以看见岛舰那巨大的舰体,沟壑更加漆黑了,但仍是完好的。向内陆的方向看去,达蒙看到的是一堵漆黑的墙——那是英国组建的临时国家墓地。之前陆地上的超级坦克群在轰炸中支离破碎,残骸堆得比山高,那地方距离达蒙所在位置有数公里之远,但他看得非常清楚,所有大型载具都在海港和国家墓地之间往返,拖走一批又一批战场残骸,一批残骸在简单修理之后就能再次投入战场,另一批则损伤严重,被直接遗弃。
那名军官还在海岸上来回走动——英国的各大海港都有像他这样的军官,主要负责战场清理工作。当然,因为斯特洛里克在这里,所以这位军官还得辅助二世国王进行战斗部署。斯特洛里克已经离开一天了,他还没有回来,这片海港的清理工作快要完成了——即使战争还远未结束。但英国需要尽快清理战场,给即将到来的后援部队腾出足够的空间。
达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仍未改变自己的想法——英国还在坐以待毙。直到他听到那名军官所说的话,才发现战争的转机仍未完全殒灭。
最后一批装甲车拉着巨大的残骸开走了,军官扭动视听传播设备,他最先连通的是先前飞离英国的那六架蜂鸟侦察机。
“侦察进程如何?”
“四分钟后进入四国岛领海,一切正常。”
“好,有情况第一时间回报。”军官做了一个反扭的动作,关闭了与侦察部队的联络,转而联络后援部队。
“威克港已清扫完毕,k3、k4队推进。”
达蒙这才知道,此处海港是英国的威克港。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远方的地平线沙尘沸腾,无数陆地载具推了过来。显然它们早已抵达,只是等战场清扫完毕之后才被允许进入。
达蒙仔细看着,想直接推测出这支后援部队的战斗力如何——但是失败了。这支后援部队里,除了黑鲸坦克和猎豹坦克常规载具外,还运来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那东西非常高,通体青灰色,有许多。其底座被安置在大型运送车上,各自间隔大约每二十辆坦克,随着整支后援部队在推进。很奇怪,达蒙觉得那东西的模样很奇怪,非要说像什么的话,倒是有点像无线电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战斗力。就像后援部队运来了一批塔?达蒙摸不清头脑。
沙尘很快消散了,后援部队的坦克群驻扎在海港上,但是那些大型运送车竟然还在笔直前进,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它们的刹车都坏了吗?集体投海?达蒙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数百辆大型运送并排前进,已经驶出坦克部队的驻扎点很远,就在快要落入海面的时候,它们发生了变化。运送车的底盘笔直沉降,降得很低,轮胎还在摩擦着地面,但被沉下来的底盘盖住了。就在它们冲出海岸,即将落入大海的一瞬间,巨大的车身瞬间弯折,就像被掰折一样,发出一种咔嚓的声音。底盘两侧突然长出两排利齿,原本因为惯性冲出海岸的车体骤然下沉,直接吸住了海岸,仿佛磁铁。前后两侧利齿嵌入海岸岩层,就像一个尖头朝外的v字,死死地咬住了海岸,听那声音就知道咬得很紧。
原本直立在运送车上方的塔直接横了过来,这时候达蒙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联动塔。防御壁本身就是通过联动塔进行操作的,在英国,每个城市都有数十座这种塔。显然,这是斯特洛里克的命令,为了加强防御壁的能力,就近城市的联动塔都被调到了港口。每一座联动塔在横侧过来之后,其塔尖都指向防御壁,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缩小数据传输距离,大大加强防御壁的密度和强度。
很快,所有运送车都咬住海岸,直立的联动塔都横侧了过来,远远看去,就像英国海岸上长出了一排钢牙。但这样做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各大城市上空的防御壁都会随着联动塔的调动而消失,换言之,这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如果海港上这片集整个英国能量于一体的防御壁被击穿,那么整个大不列颠岛屿都将暴露在敌军的空中火力之下——不成功,便成仁。
斯特洛里克用这种赌博的方式来决定英国的命运,他把赌注全部押在了防御壁上。达蒙从来不赌,也从来不敢赌,二世国王的做法,他无法苟同,但也没法阻止。
所有联动塔都开始震动,频率出奇地一致,整片海岸也随之颤抖。达蒙很难想象,这样一批庞大的塔是如何保持同频率震动的。实际上,这些塔虽然是独立的个体,但它们都只有一个命令终端——国防部防御总部,那里已经由斯特洛里克全权掌控了。
震动很快停止,除了震落了几片本就破碎的岩层外,没造成其他影响。防御壁则收到了近距离的电波信号,开始发生变化——泡沫光泽似乎不那么梦幻了,有些暗淡,不一会,开始长斑。如果把防御壁比作女人的脸,那这个女人就突然开始长雀斑了,那些斑越长越大,有些连在了一起,有些则还是分散的,大小不一。但始终没有太大面积的斑点出现,而且斑是不透明的,从内部看去,远处的海景和九州舰被斑面切成了一块块的,不太清晰。
斑停止生长之后,整片防御壁都开始向前推动,它在遭受二级帝国炮轰击之后,只能覆盖约一百五十公里的海域,现在它在联动塔的帮助下开始往外延伸。这样,岛舰也被逼得往后退——就连不可一世的九州舰,也不敢距离防御壁太近,选择了退缩。
嗯这样的防御壁应该比之前强吧?达蒙在心里这么想着。他现在不敢对本国再抱有太大的信心,他不想,也不敢体验那种一落千丈的感觉了。
防御壁还在继续向外扩展,后援部队已经基本驻扎完成,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了。那六架蜂鸟侦察机已经从日本传回四国舰的消息——四国舰已经启航了,经过军官和斯特洛里克的再三确认,那上面确实搭载着一架一级帝国炮,侦察部队还传回了几段实时影像,达蒙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不会有错,通体漆黑又高大的帝国炮,就是敌日战争中那架。
不过,令达蒙颇感欣慰的是——时距感应系统显示的四国舰抵达时间是三个月后,日本给英国留了三个月的时间。
斯特洛里克回来了,他从地底电梯中出来,朝着军官走去。
“距离五号重铸完成还有多久?”
五号?达蒙一时想不起来“五号”是什么东西。
“十五天左右。”军官答道。
“好,杰莉斯特的状态怎么样?”
“生命体征完全紊乱,皇子也在流产的边缘。”
“好,五号完成重铸之后,把她救活,然后让她参战。”斯特洛里克面无表情地说。
达蒙的怒气瞬间爆发!——五号,第五位极金意志人。杰莉斯特·迈思琳,四十八年前的英国王后,达蒙的母亲!救活她?!
杰莉斯特都处在将死的边缘了,斯特洛里克竟然还要求她参战!这个畜生达蒙真的恨不得冲过去杀了这个老人,即使他是自己的祖父。但转念一想,也多亏了他的部署和杰莉斯特所承受的煎熬,英国才有了与日本抗衡的资本,也才有了此时“暂时停火”的局面,否则,大不列颠帝国早就被攻陷了。
这时候,斯特洛里克又说。
“对了,在她参战前,我要看到英国皇子的出生。”
达蒙愕然,这个皇子,岂不就是自己?黑暗降生计划在四月中旬完成了执行,现在是七月,折叠世界中的时间才过去三个月十五天后五号极金意志人完成重铸,再过三个月,四国舰抵达,杰莉斯特就得在那时参战。
二世国王要在十月份见到皇子——六个月诞生一个婴儿?那怎么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