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屏幕已经随二世国王和军官沉入地下,达蒙只能通过视野所见来判断战局。他看向远方,那巨大的山脉还在不断生长,岛舰时时逼近。
英国的领海范围被不断推进的九州舰侵蚀,空中的阳光尚未退却,洒在那些漆黑的山脉上,就像点亮了天神的瞳孔。在达蒙的视野中,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称之为海,而是由天、山、海三者构成的一幅油画,色彩单调,泛着远古的肃杀之气。他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奇怪的是,他竟然从画面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就像自己的记忆在先前被挖走一块,而眼前的场景,完整地嵌入那块缺口,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达蒙想——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出现了,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达蒙眯起眼,想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当他真正看清,却即刻恍惚了——以黑色的山脉为背景,远方出现一豆橙光,起先是一点,紧接着出现更多,那些橙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直冲向这片海港。
他想起来了,这一幕,他曾在“刚出生”的时候见过,那片扇形的草地,那些破碎的山川,还有同样的橙点,是轰炸!同样的轰炸!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一声巨响拉回现实——眼前骤然铺开一道火墙,泛着浓重的红黄色,仿佛这幅油画在燃烧。数秒后,火光渐渐消退,退过之处呈现出泡沫般的光泽。
是防御壁,防御壁纵铺下来,挡住了岛舰的第一轮轰炸。就在火光消退的同一瞬间,泡沫光泽也开始抬升,速度极快,海堡填弹和海眼隆起的声音传荡在天地之间,防御壁尚未完全抬升,暗红色的激光和密集的弹雨就擦着防御壁下沿飞刺出去,与逆向而来的橙点正面碰撞,英日双方的第一轮炮火在远空接触,火光与浓烟碎溅,模糊了大片海域。
敌英战争,正式拉开大幕!
敌军的轰炸机很快出现——是四架敌-x2轰炸机,达蒙在敌日战争中见过这种轰炸机,威力不大,主要用于干扰。四架轰炸机横排成一线,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殊阵型,但棘手的是,海港部队也遭遇了与叛国者舰队同样的问题——目标太小了,扁平的机身使它们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无法靠肉眼捕捉方位,人工智能也无法瞬间锁定,甚至连海眼的垂直锁定系统都无法奏效。
轰炸机群迅速接近海岸,低空掠过防御壁,进入了英国的内部战场——虽然它们的战斗力不强,也必然要被击落。但是战争才刚开始,英国的内部战场就被敌军侵入。达蒙不得不再次担忧。
一瞬间,四架轰炸机分头飞去,看起来竟然有些慵懒——它们笃定英军不敢贸然进攻。
一道暗红色的激光从红眼海舰的甲板中刺出,欲击穿某架轰炸机,但被一个侧身避开了——那架轰炸机沿着弧形轨道游离,激光随着它的飞行轨迹移动,但始终落后几米。数秒后,那架轰炸机尾部猛然喷射,机身直接脱离了海眼的锁定范围,海眼失去目标,激光回缩。
然而,海眼的激光没能击中轰炸机,却在防御壁上焊出了一圈椭圆形的火道,火道之内的防御壁顿时碎裂,虽然周围的泡沫迅速修补进来,但海港部队再也不敢贸然进攻了。
日军的战略起到了效果,四架敌-x2轰炸机更加肆无忌惮,借着防御壁的掩护飞行,颇为慵懒,几乎没有载具敢对其发起进攻。它们针对的主要是海堡,尤其是落单的海堡——凭敌-x2弱小的破坏力,也只能对落单的海堡造成打击。
某架轰炸机率先找到了一座落单的海堡,伺准时机俯冲下来,巨量弹雨在瞬间倾泻,海堡的炮焰暗淡下去,青黑色的堡体被击出许多弹孔,失去了战斗能力。其他三架轰炸机也在持续输出火力,没几分钟,海堡毁坏了十余座。
十余座,九牛一毛而已。
英国的海港部队根本不理会这四架轰炸机,继续与远方的岛舰交火。达蒙注意到,普通士兵们都没有加入战斗,包括意志人大军和极金意志人,它们都没有加入战斗,黑鲸坦克和猎豹坦克也只是零散地开火,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攻击阵型。现在与岛舰交火的,只是沿岸海堡和红眼海舰群,而且,它们的火力似乎也不如达蒙印象中强力,并未将打击目标直接定于岛舰本体。
整支英国部队似乎不是在攻击,而是在防御,抵消日军的炮火。防御壁的纵铺也是如此,如果英国真的要殊死一战,大可将防御壁扩开,直接朝着岛舰中心纵铺下去。关于能否切开岛舰的问题,达蒙无法判断,但至少能对敌军造成巨大打击。
英国之所不这么做,达蒙将之理解为——保存兵力。英国在保存兵力,斯特洛里克想与日军打持久战。达蒙振奋,没错,持久战!日军是攻方,一艘九州舰已是全部战力,而英国是守方,只要拖下去,耗尽日军资源,方可不战而胜。虽然,达蒙并不知道那艘九州舰内部资源有多少但他大致是这么推测英国的战争策略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侧面佐证了他的推测——日军开始大肆出动轰炸机,无数黑点从岛舰腾空,向英国海岸飞来,那其中就包括数百架泰坦轰炸机,每架泰坦都有四架敌-x2轰炸机作为僚机,掩护缓慢而又巨大的机身。其余的还有霍克系列6、7代轰炸机,大量银翼轰炸直升机,总之空中载具数不胜数,那些橙点是由岛舰的舰载炮台发射的,它们仍在猛力进攻,海战部队也都大量出动,巨人潜艇、百目战舰、剑鱼艇都多达数百艘,这些都说明日军急不可耐,它们也知道一直耗下去只会对守方有利。
更重要的是,这些载具达蒙全都在“恩怨之战”中见过,全都出自美国超时代战争武器研究中心。如果说达蒙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他现在就可以断定——四十八年的日本,与美国已经有密切合作。
眼看着庞大的进攻部队向英国扑来,斯特洛里克也开始大规模调动部队——陆地上的坦克群纷纷涌动,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拥有生命的沙海,意志人士兵成片成片地上提,纷纷进入各种载具,先前游荡在内部战场的四架敌-x2轰炸机早已被击落。现在,大规模的英日攻防战才正式开始。
令达蒙疑惑的是——四名极金意志人巍然不动,粗壮的外骨骼漆黑依旧。斯特洛里克似乎没有动用他们的意思,达蒙也猜不透那位老人的想法,只能仔细观察着战局。
空中的泡沫光泽开始发生变化,还未完全抬升的防御壁又开始缓缓下沉,不多久便完全沉入海面,直接抵住海床——面积巨大,比防御灭世炮的那片还要巨大数倍,几乎达到一座小国的面积。日军的炮火击在上面,被瞬间同化为泡沫光泽。
这样,内外被完全阻隔,双方均无法对彼此造成伤害。看起来,这是一种极端的拖延战略,但达蒙却很清楚——这样做,防御壁的能量消耗太快了,根本撑不了几天,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策。
日军自知无法突破,海空两路部队放缓推进速度,游荡在防御壁外围——它们也与达蒙一样,根本不知道英国如此作为的想法。但不同的是,日军庆幸,待到防御壁能量不足,它们就能大举入侵内部战场。达蒙担忧,防御壁能量一旦不足,英国就失去了一块重要筹码。
而下达这道命令的,正是斯特洛里克,他现在正在地底指挥着这场战争。他想做什么?——达蒙不解。
远方那巨大的九州舰还在不断推进,在不撞击防御壁的前提下,岛舰肯定是距离越近越好。但英国完全龟缩在防御壁内部,海堡和红眼海舰群全数停火,连先前涌动的坦克群和上提的意志人军队都没有继续部署,极金意志人还是像原来一样,没有加入战斗。
达蒙突然意识到,战局似乎反转了,此时的英国才是被消耗方,而日军,只等防御壁的能量消耗殆尽,就可以大肆屠杀。
斯特洛里克的用意是什么?达蒙不解,这场敌英战争,战略基础是“耗”和“守”,这应该没错。但现在局势生生反转了过来。
斯特洛里克,那个老懦夫,又开始怕了?达蒙暗暗咒骂。但实际上,他也十分明白,日军出动的部队太过强大,没有防御壁的保护,英国必定在交锋中败下阵来。
如果二世国王不是个糊涂蛋的话,那么此处必然还有转机——达蒙虽然非常不喜欢斯特洛里克,但此时,他希望二世国王足够英明。
斯特洛里克,他应该有更合适的迎敌策略吧?
达蒙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