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郡,广南府。
今天的广南府大开中门,门前的两个石狮和由黄花梨打造的广南府牌匾都挂上了红绸。
路过的老百姓看到这个场景,都以为大柱国家中有嫁娶之事,纷纷聚在广南府前相互探讨着是否派个代表进去问问,从而好回家准备一些贺礼。就在众人不解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小男子从广南府侧门走了出来向众人解释府中并未有嫁娶之事,告知众人韦老太爷患了多年的隐疾已经康复。
这一消息在人群中如同炸开的锅。当地很多老百姓都是当年随韦启杰一起出生入死的退伍老兵,不少老百姓得知此消息,老泪纵横,相互依偎,大喊着老天有眼,我大柱国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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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启杰年轻时随老皇帝征战四方,破了明、云、离、楚四国,后辅佐李家夺得王位。李家建立王朝,号九阳,韦启杰受封南疆四郡领地,大柱国,封大亲王,可世袭,享有入朝不配玉带,不穿官服之荣。这一封可不得了,文官集团那些酸儒文臣集体上书抗议,当朝文官之首宰相王法安更是撰写文章十万字,列出韦启杰二十条罪状,以告君王。老皇帝力排众议,仍然坚持封赏韦启杰,并斩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文官已示决心。既然刀已经沾了血,文官们最终妥协,集体禁声,不在发难。
此事后,九阳王朝有了一个大柱国,平民老百姓笑称韦启杰为大王爷,而文官们却在其背后喝骂其为“大蛀国”。时至今日,韦启杰可谓九阳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韦启杰本是农户出身,知道农户商户各阶级的不容易,受封四郡后,并未对四郡大兴土木,而是选择修养生息,免除四郡大部分劳役和税赋,颁布了一系列措施鼓励各行业的发展。二十几年过去了,四郡渐渐繁荣起来,韦启杰也因此受到老百姓的爱戴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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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国痊愈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老百姓们相互奔走相告。一个时辰之后,广南府前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手中各自提着自家的土鸡土鸭等礼品,嚷嚷着一定要送到韦大统领的府中。
四十多岁的瘦小男子来到众人跟前示意众人安静,向众人耐心地解释着大柱国由于刚刚痊愈,不能被打搅,大家的好意大柱国都会一一收下,记在心里。待到大柱国身子骨好了后,会在府中街道设宴,和多年不见的弟兄们好好喝一杯。此时,瘦小男子故意停了停,怂了怂肩膀,一脸不屑地朝众人说着大柱国还特别交代了,到时谁不喝趴下,谁是龟孙。
“赵渊,你个兔崽子,那晚你有本事把你爷爷喝趴了,老子就和你姓。”一个全身漆黑的中年汉子指着瘦小男子笑骂道。
“赵渊,这句话是你说的吧?到时我定让你看看你酒仙爷爷我的本事,好久不灌醉你,你小子发痒了啊?”一个五十多岁的独眼老汉跟着笑骂道。
听到瘦小男子大放厥词,一群人开始笑骂起来。
名为赵渊的瘦小男子没有反驳众人,笑呵呵地安排手下接过众人所送之物,转身从侧门走进府中。
广南府中庭前花园,沐青央一袭白衣,双手搀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壮硕老人坐上一把百年红酸枝制成的轮椅之上。
沐青央解开身上的雪绒披风,轻轻盖在老人的膝盖上,一脸埋怨道:“义父,你的身子刚痊愈,受不得风寒,待会被奶奶看到我偷偷带你出来,又得骂我了。”
“我的乖女儿啊,那房间实在是闷得慌,你也知道我躺了那么多年,再把我憋关在那小小的房间里,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你说这人啊,活一天少一天,这回我总算明白了。”
“义父,你说什么胡话!你啊,知道自己身子那么虚弱,昨晚还偷偷和徐叔他们一帮老家伙在后园烧烤喝酒。徐叔也真是的,明知道你这样,还纵容你。”沐青央越说越气,那双玉白的纤手紧紧地抓住轮椅的扶柄道。
“我的乖女儿,你打住。这事不能怪徐南,怪就怪你们口中那小村长整的这东西太馋人了。我刚痊愈,嘴巴淡出鸟来了,当时正好这一阵阵的烧烤味飘过我房间,我真的忍不住了。还有这帮混蛋,也不会让让我,什么鸡翅肥牛都被他们抢完了,留几个给我鸡爪,就属老牛最狠,一大半都是他吃的。不行,今天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满头白发的老头咬牙切齿道。
满头白发的老人正是当朝大柱国韦启杰。
“噗哧……义父你也是,为了几个鸡爪和几个将军怄气!”!
沐青央忍不住笑道。
都说人越老越小,堂堂九阳王朝大柱国居然会为了几个鸡翅,和几个老家伙认真。
沐青央看着此时的义父满脸通红地辩解,双手红润,口唇如常,明白老人已全然恢复,不再担心,慢慢推着他在这广南府随意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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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南府后园。
韦白起光着膀子,扎着马步,汗水布满了全身爆炸般的肌肉。
韦白起一拳又一拳重复着朝正前方挥出,前方因挥拳产生的气流发出“嗖,嗖”的声音。
老帅哥徐南躺在太师椅上,拨着烤黄的杏仁,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送,慢慢数到:“九百九十九,一千,停了,韦白起。下一组啥来着?对了,单指俯卧撑,一千个。继续!”
韦白起轻轻一跃,单指触地,双脚倒立,随着徐南的口令做着单指俯卧撑。
如此强大的毅力和体魄,如果再给这小子十年,不,五年,这种自虐的的体修一旦大成,五年之后天下武榜看来还真的得换人了,二十多岁的天下武榜高手,还真让人期待啊。徐南暗道。
就在徐南沉思之时,沐青央和满头白发的老人来到了后园。
徐南看到两人进园,躺在太师椅上的他,单脚一点,整个身子如鲤鱼般一跃,来到沐青央和老人前,作揖道:“参见王爷和郡主。”
韦启杰朝徐南挥了挥手,道:“你这小子挺悠闲,吃着上贡皇家的杏仁,喝着上好的铁观音。赶紧收拾收拾,咦?这壮汉是谁?清央,你新招的人吗?”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韦白起,义父你的病能够得到痊愈,还是倚仗韦白起及其兄弟。”沐青央解释道。
“清央,扶我起来。”韦启杰郑重道。
韦启杰在沐青央地搀扶下来到韦白起面前,鞠躬作揖道:“小兄弟,在下韦启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小兄弟受老家伙我一拜。”
韦白起一翻身,托起韦启杰,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沐青央此时赶紧扶过韦启杰,道:“义父,韦白起修闭口禅,不能开口。”
韦启杰一愣,大为震惊,道:“原来江湖传说的闭口禅还真的存在啊!不知小兄弟现在是什么境界?”
看着韦白起的窘样,徐南上前解释道:“王爷,韦白起并未拜入任何门派之下,不修真气,只修体魄,他每日的修炼仅是肉体的锻炼。他能以一拳挡住我的一剑,实力应该是探天境无疑。”
“哈哈,这回我要让曹放那疯和尚欠我韦家一个天大的人情。江湖上都说他疯疯癫癫,这回我让他在我面前疯不起来。哈哈,他那套金刚伏魔决有了传人了,我看他怎么谢谢我。清央,曹放未出家之前和张春华有些交情,你让张春华修书一封,让曹放亲自来我广南府收徒。”韦启杰开心道。
“好的,义父。”沐青央立马回答道。
韦白起虽木讷,但此时也明白了韦启杰的意思,赶紧朝韦启杰作揖感谢。
就在韦白起作揖时,韦启杰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大喝一声:“等等!”
韦白起不解地看着韦启杰,本以为此事已定,但突然看到韦启杰打住此事,不免有些焦虑。
韦启杰推开沐青央的搀扶,来到韦白起侧面,认真道:“小兄弟,老头子我想确认一件事情,如有冒犯之意,请你别在意。”
韦白起看着一脸认真的韦启杰,点了点头,然后任由韦启杰在自己的耳背上不停地擦拭。
韦启杰在确认某事后,顿时瘫倒在地,眼泪布满了眼眶。
沐青央和徐南赶紧来到韦启杰跟前将其扶起,韦启杰推开二人,朝韦白起大喊道:“痴儿,老二呢?王仲容那王八蛋这些年把你们带去哪了?”
韦启杰看着一脸不解的韦白起,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含泪道:“痴儿,我家痴儿,我是你爹啊!没错,绝对没错,耳背上有一个‘六’字的胎记,这点我是不会记错的。况且你到三岁还不会话语,一定我家痴儿。痴儿,你仔细看看为父,我是你爹。痴儿你好好想想,还有,告诉我,老二呢?老二在哪?”
“什么?大少爷?老爷你说韦白起就是大少爷?”徐南问道。
白发老人含着泪点了点头。
一瞬间,那封闭多年的儿时记忆如潮水般地涌入韦白起脑中。
似是那年,有一个总喜欢喝酒的父亲,总是把他高高举起,向众位披着盔甲的人们呵呵大笑。
似是那年,家破人亡,是老王带着他和韦仲临远走他乡。
似是那年,他抱着一岁的韦仲临在两江村村口哭得稀里哗啦。
似是那年,韦白起决定听从老王的话,修一生的闭口禅,只为将来能保护弟弟平平安安。
韦白起顿时泪洒入面,跪倒在韦白起面前,紧紧抱住这个满头白发,一身皮包骨的老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记忆打开,韦白起久久不能自我,坚强了十几年的他顿时卸下了沉重的担子,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咿咿呀呀的抱着韦白起汹然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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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南府,大堂。
主位上做着一个面相颇为慈祥的老妇人,用她那布满皱纹的右手不停地抚摸着跟前的韦白起,不紧不慢地询问着一些事,而韦白起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惹得眼前的老妇人一会呵呵大笑,一会老泪纵横。主位一旁,坐着大柱国韦启杰,身后则站着沐青央,他们两个仔细听着老妇人的询问,也随着老妇人和韦白起的情绪波动而波动。
主位正前方,分两排坐着韦家的主要人员。
众人并未因几个人的对话显得烦躁,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老夫人,诸位已到齐了。”管家赵渊上前请示道。
“好好好,哎呀,难得快入土的时候还能见着我的大孙子,虽然小孙子没有回来,但知道他还在世,也算是我们韦家的一大好消息了。老天对咱韦家不薄,启杰痊愈了,孙子回来了,双喜临门啊!我说赵渊,你把这事给寻思下,咱家半个喜事,把街坊邻居都请来。启杰,把你那些老部下也请来,咱热闹热闹。自从你病了,我们这个广南府啊,冷冷清清,是时候把气氛给闹腾下了。不对,不对,先把小孙子接回来,接回来再办。”老妇人眉开眼笑得对管家赵渊和韦启杰交代道。
“娘说得对,这事得大办。当年韦家遇难,两个孩儿潜送出去,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这次回家就得风风光光地回来。当年有些事情局势不一样,做法就不一样。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以前的那些跳梁小丑还敢不敢进我四郡?”韦启杰沉声道。
韦启杰看着众人,杀气盎然,右手手指轻轻地敲着身旁的墨玉打造而成的小台桌,道:“十多年了,我相信底下的鹰崽子也养熟了,是时候把他们放出来了。传我命令,当年参与此事的余孽,该拔的都给我拔了,我不希望看到我儿子回来的时候遇到任何闪失。”
“是,王爷”众人齐声道。
韦启杰示意众人退下,缓缓走回自己的书房。
一个小型木雕惟妙惟肖顿时出现在韦启杰的手中,韦启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笑道:“仲临啊!你想要闯江湖,老爹便送你一座偌大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