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把白虎递到她面前说道:“我方才听说这东西可换白银二百两,不知老板娘收不收它?”
聂小倩闻言挑眉,“这个嘛……”这边装作几分为难,下边就伸手掏出一个算盘来,看这架势好生专业。
她细细检视着这只白虎,说道:“这里皮毛有些破损,需要折点价,这里,你看被血污染坏了,估计是洗不干净了,还得折价,啊,这小块皮毛有些杂色,不行不行,还是要折价。”
一面说着,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的拨着,最后把算盘放在蒂娜胸前,一副不容商议的口吻说道:“在我这它就值八十两。”
蒂娜却毫不在乎,轻轻推开算盘,趁机还捏了聂小倩葇荑一把暖言道:“不用看了,美人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只想用它换两口茶喝,美人肯赏脸收下这白虎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
众人闻言又开始沸腾惊呼,纷纷表示这道姑好慷慨,老板娘好运气,聂小倩也满脸堆笑,心里却在想这道姑油腔滑调,说起话来亦正亦邪,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蒂娜嘴角带笑,双眼只是含情脉脉的盯着聂小倩看,对周遭的人与事半点不在意,随便他们怎么打量自己,随便他们怎么谈论自己,她只管直勾勾的盯着聂小倩,直径走了进去,捡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
聂小倩也是含笑望着她,直到她坐下才挥手说道:“伙计,给道姑看茶,要最好的。”
“来勒!”
小二很利索的把茶壶茶杯一字排开,斟了半杯茶递到蒂娜面前,蒂娜依旧面带微笑,吹也不吹一下,端起茶杯就往嘴边送。
“当心烫……”小二见状急忙出言制止,只是话音未落,蒂娜就把半杯茶饮尽,放下茶杯时已经是空杯。
这幕看得小二瞠目结舌,心想这天竺来的道姑赤着脚,也不怕地上石头搁,估计这天竺来的人皮肤都要比中原人厚上几分。
这小二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见自家老板娘与这道姑对视了好几次,表面上看着笑嘻嘻,内里实则波涛暗涌,微妙得很,于是也不敢再多事,急忙又斟了半杯茶立马退下了。
渐渐的,聂小倩就觉得无趣了,这个道姑也不知道是好色还是什么,除了笑眯眯的盯着她看也没有其他危险举动,好像她之前说的那些一语双关的话也仅仅是随口说说而已。
于是她便斜倚栏杆,慢慢的扇子扇子,扭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色,其实她也清楚,暴风雨越是厉害,前兆总是越安静。
她便这样潜心静待着。
终于蒂娜轻轻咳了一声,聂小倩表面虽是不动声色,实则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竖着耳朵仔细留意着蒂娜的动静。
“美人。”
蒂娜轻声唤她。
她扭头看着她,折扇扇了又扇,用极其酥软的声音问道:“道姑何事?”
“你不来给我斟茶吗?”蒂娜抬起茶杯往下倒了倒,杯底已空,只剩一摊浅浅的黄色茶渍。
聂小倩双腿交叉,翘起二郎腿,手上折扇一收,娇颜不满,“道姑真是好大的架子,茶不就在你手边嘛?何必为难奴家?奴家这会子热着呢。”
蒂娜却不理她,手臂一抖,肩上黄纱顺势飞出,如水蛇绕腰一般环在聂小倩腰上,在收紧的一瞬间聂小倩已经被黄纱卷到蒂娜怀里了。
这道姑出手太快,聂小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坐在蒂娜大腿上,双手还十分配合的环着她的肩。
她心里一紧,暗道不妙就这样与她近距离接触自己定然没有半分胜算,她腰身一动想立起身来,谁知那道姑却把她抓得更紧。聂小倩惊魂未定,那道姑却闭着眼睛把脸朝自己凑了过来。
此时就是聂小倩再能装也装不下去了,眼底杀意骤起,手中折扇打开推向蒂娜,蒂娜又腾出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扇面带着闪电般的趋势被迫停止在二人中间。
隔着轻薄的扇面,蒂娜的温柔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美人你好香。”
聂小倩愕然,刚才那一击她杀心已起,蒂娜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现在却又装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她巧笑嫣然谈笑风生。
气氛好像又微妙起来,聂小倩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瞬间隐去了周身杀气,须臾之间就娇笑着把扇面向前推去,蒂娜的脸顺着扇面后退,很快就和聂小倩的脸有了一小段距离。
蒂娜正欲出手阻拦,谁知聂小倩手腕一旋,整个折扇收拢合在手里轻轻点出,敲在蒂娜头上,软声笑道:“你这道姑好不正经,奴家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你可不要不规不距的欺负奴家。”
这一来一去间,聂小倩好歹也扳回一局,不致落在下风。
蒂娜摸着聂小倩折扇敲过的地方,耷拉着眼睑不满道:“美人好身手,方才你这一扇若是加重力道只怕我这脑袋瓜子就不保了。”
“美人这样凶悍,又怎么会被欺负?”
聂小倩被这句话逗得咯咯直笑,“道姑真会打趣,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在先,奴家又怎敢放肆?”
蒂娜也不接话,手上用力,又把聂小倩拉近了几分,二人鼻尖相抵,皆是春意盎然,目若旁人,只管打情骂俏。
“你这风流道姑,哪日被天雷劈死也是你活该。”聂小倩娇嗔,用折扇抵住蒂娜肩骨,不准许她再靠近一分。
蒂娜对于胸前这把随时可能要命的折扇毫不在意,一双大眼只管盯着聂小倩,“我看美人是误会了,拉你入怀并非贪恋温香软玉。”
她的鼻尖蹭在聂小倩耳垂边,呵气如兰,但是视线却慢慢扫过聂小倩光洁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她胸前的那颗定魂珠上。
“这颗珠子不错,借我看看可好?”蒂娜说着,闪电般伸出手去,只是在指尖快要碰到那珠子时一把折扇横来,聂小倩柔弱无骨的身躯从蒂娜腰间滑开,足尖朝地轻点,轻飘飘的退到三尺之外。
蒂娜抬头,只见聂小倩一手扶着柱子,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莲藕似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依旧在不徐不缓的摇着折扇,她悠悠的扫了蒂娜一眼,眉目含情,声言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道姑休要动手动脚,奴家胆子小。”
蒂娜听着这声音,只觉骨头都要软化了,中原的吴侬软语果然是名不虚传。
“美人不要紧张,我只是对你胸前那珠子好奇而已。”
这道姑虽然在笑,但那笑容落在聂小倩眼力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她心里发毛,虽然她知道这个蒂娜并不好打发,但也没想到难缠至此。
“美人怎么不说话?”
聂小倩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手上的折扇越扇越慢,这道姑已经明摆着在为难她,她们二人皆知是在逢场作戏,却谁也不拆穿谁,她有些纠结是要主动发难抢了换骨丹走还是继续和她须臾下去?
蒂娜一手抵着自己尖尖的下巴,沉吟半晌,说道:“不如我换个说法,美人和黑山老妖是什么关系?”
聂小倩切了一声,“呸,黑山老妖是什么东西,奴家可不知道,不过奴家知道白山老妖,道姑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蒂娜微微一笑,“若不是看在你是美人的面子上,早就叫你这妖孽魂飞魄散了,从我一进中原就不安宁,黑山老妖总是处处为难于我,派来的那些女妖是什么下场美人估计也有所耳闻吧?”
聂小倩眨眨眼,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继续装傻,“你在说什么奴家可听不懂。”
“还装?”
蒂娜语气徒然冷了下去,说变脸就变脸,“这珠子就只有石头精黑山老妖有,你还嘴硬和他没关系?我数三声,识相的话就自己快滚。”
“哟,道姑真是无情,方才还和奴家打情骂俏好不亲热,现下就要叫人家滚,亏你还好意思美人长美人短的叫,懂得怜香惜玉吗?”
方才与蒂娜过了两手,聂小倩觉得自己也不是全无胜算,所以此时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拼一拼了,好歹也得看到那换骨丹长什么样子,回去也好让姥姥有个交代,不至于丢她的脸。
最关键的是,还没把场子交给花妖之前她是绝对不能退缩的。
聂小倩握紧折扇,挺了挺胸,一脸大无畏的表情。
“奴家若是不想滚,你要怎的?”
蒂娜将长发一挽,眼神明亮,霎时又露出了令人舒心的笑容,“美人要上路,在下自然全力相送。”
说完双手结印,“结界!”
橙黄的光芒从指尖蹦出,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半圆球形将聂小倩和自己笼罩其中,被一起包进来的还有那株光秃秃的海棠花。
“在这结界之内,所有的妖怪都无法遁形。”
一想到可以让姥姥扬眉吐气一把,聂小倩就半点不惧怕,她努力挺直了腰板毫不退让的与蒂娜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