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宗的赵鑫祥、赵师叔……唔,五行中境修为,目测天剑是没希望修成了,最多也就修至地剑第七式……勉强算……呃,还是好弱……”
在那间阶梯教室对面,一间挂着窗帘的小办公室内,有个少年皱眉望着对面教室,下意识地如此嘀咕了两声,随即他悚然一惊,稚嫩面孔上原本严肃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小心地左右望了望,确认了那位始终不曾露面的大姐姐并不在身边,他这才松了口气。
“哎呀!小伙之!看你年纪轻轻的,想不到胆子还挺大!居然敢在背后妄议师长,这可是修行界的大忌啊!”
“……江师姐,不是……我没有……”
“尤师弟啊,你和我解释没有用哦!我又不是东离宗弟子呀……嘻嘻,我猜咱们的那位天剑传人这会儿估计正冷冰冰地看着你呢!”
“吕师姐她!不会吧……她、她真在这里?这……”
“嘻嘻!是的,没有错。我跟你讲,吕司师妹就在那边,一直在盯着你哦!”
“……好了,江师妹就别吓唬小孩子了。”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响起,“颜师弟呢?半天没见他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叽叽喳喳的女人和一脸紧张的男孩同时摇了摇头,看向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三人一早就在这间小教室里待着,观察着考场周遭,提防着那或许已经离开海州的血魔会不会来一出回马枪——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玉虚派的陈今古、缥缈宫的江恬以及纯阳门的尤涅若。
负责召集他们过来的六尘师叔正在别处搜寻着失踪多时的那位红莲庵天佛女的下落,这些日子海州市平静如常,那血魔完全不见踪影,是以六尘也逐渐不再管这些从各派召集而来的优秀弟子,只是安排他们暗中照看着考试会场,防止有意外情况发生。
如此一来,本来就不怎么正式的联盟顿时变得更加松散起来。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东离宗弟子吕司这几天更是连声音都消失了,江恬有时候都在猜想这位神秘的吕姑娘怕是已经离开了海州,回了东离宗了吧?
至于云梦泽的颜秋文……此人整天摇晃着那把破折扇,嘴里满是花言巧语,孟浪得很!江恬对其报以非常大的意见,毕竟这个被称作贪狼的男人和那颗七杀星不和啊——江恬默默将颜秋文划入了厌恶的人类型之中,既然是李沛源师兄的对头,那颜秋文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谁知道他!”江恬哼了哼,道:“整天神神道道的,经常无故消失,谁知道他又去哪里干坏事了!”
此言一出,尤涅若顿时目瞪口呆——虽然知道江师姐不喜欢那位颜师兄,不过没想到竟然厌恶到了这个地步?咦,江师姐刚才不是还说在背后妄议别人不好吗?哦……说的是妄议师长,颜师兄是同辈,不是师长……呃,可总觉得还是……
陈今古闻言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眼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尤师弟,想着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吕师妹以及完全不听命令自行其是的颜师弟,心中暗叹:“真是……一盘散沙!要是血魔真的出现了,靠咱们几个人怕是真要被妖人钻了空子,护不住这些年轻人啊……”
“咦!”尤涅若忽地睁大了眼睛,指着对面,道:“赵师叔……好像……要去找那个陈玄的麻烦!”
他面上的严肃神情变得古怪起来,有些看热闹的兴奋劲头在脸上浮现——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基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无聊之余,只得没事刷刷修行者论坛。尤涅若年纪虽轻,不过修为在同辈中极为出众,否则师门也不会安排他来海州了。
但也正因为年轻,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对于最近在年轻人中流传极广的八卦——那位“渣玄”的“光辉事迹”,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赵师叔肯定是因为陈凯豪的事情!”尤涅若笃定地道,“渣玄要倒霉了!”
“哼!”江恬不屑地一笑,“陈玄的话……那可不一定哦!”
陈今古也笑了笑,道:“确实……唔,不过赵师叔应该不是来找陈玄麻烦的吧?”
尤涅若暗道“你们两个根本不懂”,正想出口将陈玄、陈凯豪以及顾之鱼的三角关系解释给这两位师兄师姐听,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顾之鱼似乎……是江师姐她们缥缈宫的弟子啊……
……提到顾之鱼……陈玄……那就不得不提那位黄子衿小师姐了……没记错的话,小黄师姐似乎……好像……和陈今古师兄都是玉虚派的?
尤涅若背后冷汗顿生,将快要出口的那段故事硬生生憋了回去,讪笑一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用来掩饰尴尬,嘴里含糊道:“啊……哦……嗯……咳咳咳咳!”
随即,尤涅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发生的那一幕,因为太过惊讶的原因,他喝下的茶水都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赵师叔……怎么可能!”尤涅若楞在原地。
“我就说吧。”江恬翻了个白眼,忽地仿佛想起来什么事一般,身子一转,身影由实转虚,如一道云烟被风吹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尤涅若还在惊讶,浑然没有发觉江恬离开的事情。一旁的陈今古却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江恬消失的地方,微微皱眉。
……
阶梯教室之中,陈玄正在收拾课桌上的文具,忽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面前,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啪!”
陈玄皱眉抬头,看着面前的秦书恒,道:“有事吗?”
“装模作样的家伙!”秦书恒嗤笑一声,“我刚才可一直在看着你呢!最后一小时,你一笔未动,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卷子!”
此时教室中剩下的考生已经不多,三三两两的人顿时被这边的争吵吸引了目光。
秦书恒的跟班——陈昊和李伟豪自然没走,此时也跑了上来,附和道:“没错!我们也看着呢!你这个浪得虚名、滥竽充数的货,今天就原形毕露了吧!”
他们三个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哈哈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着众人高声道:“陈玄他最后一小时根本没有答题,完全就是为了待到最后而磨蹭着不交卷,营造出一副让大家误以为他答题答得很好的假象,真是太可笑了!”
“我们亲眼所见!”
“陈玄乃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弄虚作假的无赖!”
“别人在认真答题的时候,陈玄却在想着弄这些虚假的东西,用心极其险恶,我看不起他!”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惟妙惟肖,将适才陈玄考试时的所作所为说得有板有眼。
欧阳长安和邵宇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两人对着讲台上正在一边整理考卷、一边望着陈玄这边皱眉忍笑的步冰师叔微微点头行礼,继而两人走到陈玄和秦书恒等人身边。
“你最后一小时……”欧阳长安皱着眉,问道:“真的最后一小时都在检查?”
陈玄看了眼他,摇了摇头——秦书恒见状忙道:“不要听他狡辩!”——话音刚落,却听陈玄道:“是最后一个半小时。”
“……呃?”秦书恒三人一呆,还有这种不打自招的好事儿?“啊哈!我就说吧!他……”
“最后一个半小时!”一旁的邵宇面色一黑,“当真!?”
陈玄点了点头。
欧阳长安和邵宇同时深吸一口气,面露复杂神色,继而摇头自嘲一笑。
“——佩服!”东林书院的两位骄傲的弟子拱手一拜,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走之前,他们看着秦书恒三人,目光中满是鄙夷,各自冷笑一声,剩下秦书恒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隐约猜到了某个可能性的秦书恒面色一白,心底里兀自不肯相信:“弄什么玄虚!陈玄……你装神弄鬼,别想能够糊弄过我!是了!东林书院的这两个伪君子,刚才被步冰教育了一顿,这时候肯定心怀鬼胎,想要讨好步冰!”
仿佛茅塞顿开一般,秦书恒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对着陈玄挤眉弄眼:“好你个采花贼啊!听说步冰师叔……昨天考试时对你特别照顾,现在看来,你是早就暗中将她搞定了啊!是不是!怪不得了,她对你这个外人如此相护!”
陈玄收拾好笔袋,仿佛看着白痴一般地看着秦书恒,起身准备离开。
“被我说中了!”秦书恒见状大喜,陈玄这是心虚了!
“愚蠢至极。”陈玄说道,冷冷地看着秦书恒,“让开。”
“你心虚了!渣玄!”秦书恒见状,忽地想起来那天被陈玄拿枪堵在嘴里的屈辱情景,此刻看到陈玄那冷漠肃杀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一慌,眼神顿时移开,这一移不要紧,恰好看到了教室门外,黄子衿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的模样。
不知怎么地,一看到黄子衿,秦书恒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邪火来。
他眼神一厉,口中咄咄逼人道:“我是看出来了!你肯定和步冰有一腿!”
语音落下,满场俱静。
剩余的考生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讲台上的步冰眼中满是惶然不解,整理考卷的手悬在了空中,仿佛不相信自己耳朵一般,呆立原地。
本来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欧阳长安和邵宇霍然转身,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找死”。
秦书恒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周遭气氛的不对劲,只是目光冒火地盯着陈玄:“你这个采花贼!说什么自己是一介散修,从未修行过!我呸,我看你修的是见不得人的采花淫术,所以才假托没有修行!不光是三朵花儿,步冰也被你采了吧!早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了,考试的时候她一个劲地站在你边上,眉来眼去的,好哇,肯定是在给你偷偷作弊传答案吧!我就说,为什么昨天和今天她都要一直站在你边上……好一对奸夫**!”
秦书恒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在他身后的陈昊和李伟豪听得满身冷汗,想要劝阻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偷偷地拉着秦书恒,奈何秦书恒如同中邪了一般,仍旧说个不停。
眼看秦书恒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语越发难听了起来,那边步冰眼眶泛红,甚至已经被他乌糟糟的污言碎语激得哭了出来。
身为步冰师侄的欧阳长安和邵宇哪里能忍,正想上前——
——秦书恒越说越是激动,忽地手中清辉一扬,七点星光般的光华流转指尖,正是云梦泽的绝技——七星落!
七星落绽放寒光,连点向陈玄胸口。
眼见秦书恒袭来,陈玄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便抬手去挡。
“糟了!”正拿着试卷袋的七妙和尚见状大急,“七星落岂可用手硬挡!”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在众人都未曾来得及反应的关头,教室外忽地冲进来一道剑光——
那是东离宗的地剑第六式。
剑六,大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