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裴远的第七窍打通了大半，这人倒是坚韧。除了刚开始身子颤抖一下，直到此时身子动也不曾动，犹如石雕的一般。
毕竟是打磨魂魄，如同承受最残忍的酷刑。裴远的脸苍白如纸，脸上的汗水不停泌出，汇聚到下颌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心底不由对裴远暗赞了一声，加大了灵力的灌输，灵力在箫音的驱动下幻化成一柄锋利的锥子片刻不停的在裴远的混元上雕琢着第七窍。
半晌
“呃～”裴远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我抬眸看他，只见他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显似要爆裂。一双虎目恶狠狠的盯着我，目光中充满痛苦、坚韧、疑惑、祈求、还有一丝迷乱。
看他如此知道他已到了承受范围的临界点。再继续下去，恐怕……
一道寒光猛地出现在眼前，在我略一犹豫之时初曦已然向我出了手。只听“当的”一声，银柳格开了初曦的匕首，叮叮当当声中两人打到一边去了。
这个初曦……
我忙向子彦方向瞟了一眼，子彦面色冷峻，亦是杀意满满的望着我。
心底掠过一丝凉意，莫非初曦下手是他授意的？
不会的，我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他想杀我尽可以自己动手或是让更有把握疾风动手。
初曦……可能是她对裴远真的有情吧？！
“仙……长，请……您……继续……”裴远的魂魄察觉到我的灵力停顿哀求道，凝聚的內境摇摇晃晃虚弱的几近支离破碎。
“只差一点了，撑住！”我重新凝聚了心神，引导灵力冲向混元的第七窍。“功败垂成，在此一举了。”
“啊～”坐在面前的裴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表情痛苦面容狰狞好似地狱修罗。
极致的痛苦令他丧失了理智，手臂一挥，硕大的拳头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当头朝我砸了下来。
裴远发狂到挥出拳头只短短一瞬，好在我早有准备，灵力随心而转骤然聚于头顶准备抗他这一击。
然而预想到的重力并没有砸下，裴远的手腕在半空中被子彦的手稳稳托住。尚不见子彦有何动作，裴远倒退了几步委顿倒地。
“我就知道，有你在身边，我不会受伤。”望着近在咫尺子彦的侧脸，我不觉片刻恍惚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遥想当初我跟在冀身后千年的如影随形，最常说的就是这句。
“你杀了本殿下的将军，本殿下留着你军法处置！”子彦转过头直视我，晦暗的眸子中是我从没见过的阴鸷。
“疾风，拿下悦兮！”
熟悉的面孔上是陌生的神情，我愣愣地望着子彦离去，任由疾风用绳索缚住了我的手捆在一截木桩上。
“悦兮，我奉劝过你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出现在殿下面前。”疾风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我叫住疾风，急声问道：“自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在的时间里子彦身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才是殿下本来面目，你以前所见只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玩的情感游戏罢了。”疾风略略转头，嗤笑一声：“不要把自已当回事，你、不过是殿下的玩偶！”
说罢冲进了初曦与银柳的战团，本在伯仲之间的两人因疾风的加入高低立判。没几个回合银柳也被擒捆在了我身边的木桩上。
“悦兮，可看清楚了殿下？”银柳凉凉道。
“我想他们肯定以为我对裴远不利，故而这般对我。”我思索了片刻苦笑。
“你还是不愿相信殿下寡情？”
相信又如何？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依然都是我心底独一无二的那个上神。
“我杀了裴远，难道你一点不怀疑我？”
“你不会！”银柳定定道：“你这么做本是想帮助裴将军。怪只怪他命短福薄。”
心里一暖，我在凡间这么久全心全意相信我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师兄张天佑也就只有银柳了。师兄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故而相信我，可银柳并不知道我的来历啊。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相信我？”我望向银柳，狐疑道：“众人都怀疑我的身份来历，甚至言之凿凿说我是妖。惧怕我带来祸乱，你不怕吗？”
“不怕，这两年在刺字营做任务。多半做的是九死一生的差事。经历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这么多危险，自认见过无数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像悦兮你。你的眼睛太纯净，不染尘埃，没有丝毫欲望；性情豁达疏阔，好似可以看透风尘俗世。他人说你是妖，但我看到的是你不易被人察觉的善良。
在我看来，与其说你是妖，我更相信你是个远离尘世的世外仙子。”
银柳说得坦然，语气神色没有一丝一毫造作之态。看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
“多谢你的信任，”我朝着银柳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如你所言我确实不是妖，也不是仙子，而是与你们一样的人。如今我困在这里，连累了你。若有可能你离开这里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银柳颦眉道。
“我不会离开子彦，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在他的身边。”我瞥了一眼被军卒抬走的裴远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这家伙没能坚持到最后。不然咱们也不会被捆在这里。欸？子彦说军法处置，他会怎么处置我？”
”军法无外乎杖责、削首、腰斩，悦兮治死了殿下麾下最得力的战将，你说殿下会怎么处置你？”
“腰斩吧？！”
“悦兮不害怕吗？银柳微微错愕。
“为什么要害怕？”我淡淡一笑，“该来的总会来，况且是我惹下的祸。必须要自己承担。小的时候有哥哥在，无论我闯多大的祸，都会将黑锅甩在他身上，哥哥会默默接下，从不抱怨。直到……”
“直到什么？”银柳显然对我的话非常感兴趣，听我打住话头，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笑着抬眸看向苍穹，此时天色变暗，夜幕降临。星辰们渐渐展露出来，交相辉映发着淡淡的光芒。
一弯新月傲然悬挂天际，身边伴着最为抢眼耀目的启明星。
“我青鸟瑶立志要做上神身边最亮的启明星！”初上天庭的我第一次与冀月下观星时发下的豪言壮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