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脸色数变,最终颓然坐下,其实到了此刻,他外恭内倨,还想用其他的方法对付三人,但他蓦然醒悟,自己的方法在三人面前实是未知数,偿若一击不中,那么像如今能和对方坐下来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几人来到堂屋内,乌苏不敢坐居中的首座,而让给了刘苏儿,刘苏儿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乌苏和他的手下等人以及路小千、莫谷儿分左右坐好。
乌苏招呼家丁上茶,家丁向乌苏使眼色,想询问送什么茶,是好茶还是毒茶,乌苏喝道:“我喝什么茶,就给这位吴大侠喝什么茶,还问个屁!”
家丁知道了他的意思,其他人也不敢再问。
刘苏儿笑道:“相比其他茶来说,我更喜欢喝毒茶,你们不曾喝过,毒茶有着一股寻常的茶说没有的先苦后甜的味,我喝过几次,偿若乌苏能给我一杯毒茶喝,我是求之不得。”
乌苏苦笑道:“岂敢岂敢,吴大侠说笑了。”
刘苏儿知道自己越是行事颠倒,他越是不敢行使什么诡计,他一拍桌子,脸色故作阴沉地说道:“你看我是像和你在说笑么?”
乌苏和一众手下不知刘苏儿何意,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路小千已经知道刘苏儿百毒不侵之事,他说道:“不知乌苏你这里可以有什么毒药?砒霜也好,鹤顶红也好,断肠草也好,总之只要是毒药就行,越毒越好。”
乌苏说道:“鹤顶红倒是有一些,只不过……”
路小千说道:“什么只不过,你尽管拿上来便是。”
乌苏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怕他们拿来毒药是毒害自己,自己这些人可不是他的毒手,但他转念一想,若是刘苏儿等人想要杀死他们,也根本没必要用毒,想清楚了这点后,他还是让人将鹤顶红取来。
盛着鹤顶红的瓷瓶也一如其名,是一只漆了红漆的锡瓶,用一只木塞子塞住,刘苏儿接过来,拿在手中把玩,并不打开。
乌苏等人心想,他果然不是自己服用。之所以用到果然二字,那是在称赞自己的先见之明。
鹤顶红拿来之后,家丁也将上好的西湖龙井呈送上来,既然刘苏儿等人叫破了他们会用毒,别说他们原本就没有下毒的打算,就算有,现在也会打消这个念头。
刘苏儿当着乌苏等人的面,揭开茶杯盖,然后打开锡瓶,将半瓶鹤顶红的毒药倾倒茶水中,见到刘苏儿果然将毒药倒入茶杯,脸色都是一变,盖因他们不知道这杯茶要给谁喝。
刘苏儿端起茶杯,晃了晃,然后吹走上面的茶叶,接着一口一口地喝光,一边喝一边赞道:“果然毒茶都是好茶,喝起来又苦又甜,甜中带苦,苦中带甜。”他最后甚至连茶杯里茶叶也都倒在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乌苏等人见状,又惊又喜又怕,惊的是他真敢喝下毒茶,喜的是刘苏儿这个魔头说不定很快就要被毒死,怕的是毒他不死,偿若发起狂来,谁又能制得住?
在场的人,除了刘苏儿三人外,无不暗中警惕。
但刘苏儿非但没有别人喝了鹤顶红之后脸色发黑,口鼻流血的状况,反而面不改色,对提着茶壶看傻了眼的家丁说道:“难得有这么好喝的茶,主人家何其吝啬,怎的不再冲一杯?”
家丁战战兢兢地又给他倒满了茶,只是倒第二杯的时候远不如第一杯那般从容,手抖得厉害,洒出来不少,刘苏儿笑道:“又不是让你喝,你何用这么害怕?”
家丁吓得后退两三步,像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他。
刘苏儿又将剩下的鹤顶红也都倒入茶杯,然后扔掉空瓶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等到刘苏儿将茶杯放下后,乌苏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道:“小人服了,吴大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我乌苏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也不用吴大侠出什么钱了。”
刘苏儿笑道:“不行,我不能坏了乌苏的规矩,所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偿若乌苏不受我的钱,我倒有些怀疑乌苏的诚意了。”
乌苏连忙说道:“不敢,不知三位有何要求,何不说来听听?”
刘苏儿看着堂屋内乌苏的家丁后,垂下眼光不语。
乌苏会意,让家丁全都下去,只留下两名心腹在此,他说道:“好了,这两位都是我的亲信,吴大侠可以说了。”
刘苏儿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要进垂云观一趟,碍于我们汉人的身份,不免有些麻烦,我知乌苏你无所不能,想来带我们进去游玩一番,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乌苏闻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刘苏儿愕然:“怎么,难道乌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乌苏苦笑道:“我怀疑吴大侠是在耍我,偿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何用搞得这么大阵仗呢?吴大侠直接说一声便是。”他当然不相信刘苏儿只会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定有更大更难办的事还没说出来。
刘苏儿说道:“我们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以我吴某人的身份,又怎会耍你,只不过我们开始想直说的,只不过乌苏你却一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呀!”
乌苏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苏儿问道:“一句话,你能不能做到?我要在垂云观里好好游玩一趟,不得有什么官兵打扰。”
乌苏连忙点头:“小事一件小事一件,别说没有官兵打扰,就算让几名官差陪同三位游玩也不成问题。”
刘苏儿说道:“那就好,陪同就不用了,好了,既然买卖谈到这里了,你开个口吧,要多少钱?”
乌苏连忙摆手:“怎敢收吴大侠的钱?就当咱们交个朋友,带朋友到垂云观去游玩一同,岂非理所应当?”
刘苏儿摇了摇头:“做朋友是做朋友,买卖是买卖,做完这趟买卖,咱们再成为朋友不迟,快说,多少钱!”
乌苏见他语气严厉,和亲信交换了个眼色,然后试探着说道:“我贩子乌苏还没有做过这么小的买卖,这么着吧,吴大侠既然一定要给钱,那我就算三位一人一两银子好了,三个人,三两银子,我再搭上三个手下陪同,吴大侠看可好?若是嫌价钱高,咱们尽可以再商量。”
刘苏儿一拍桌子,假作生气地说道:“怎么?瞧不起人是不是?三两银子?我不是让你带三条狗,是带我们三位在中原大有身份的人,三两不行,万万不行,至少要三百两才行!”
乌苏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刘苏儿怒道:“什么不敢当?你要当我们是三条狗?”
乌苏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是不是,你看我这张臭嘴,三百两就三百两,吴大侠怎么说就怎么做!”他心道此人若非是疯子,就应当是想在人面前摆摆面子,自己拿了他三百两,事后说不定自己还要吐出六百两出来,到时候就当破财免灾了。
在刘苏儿的要求下,两人签了份契约:兹收吴老子大侠三百两银子,有乌苏作保,护送三人进入垂云观随处参观游玩,银钱先付,偿若乌苏做不到,赔偿十倍银钱!
刘苏儿摇了摇头,说道:“老子又不差钱,我要你十倍银钱干什么?改成偿若乌苏做不到,拿命相抵!”
乌苏咬了咬牙,重新起草了一份契约,写上那名相抵,刘苏儿看后这才感到满意,双方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刘苏儿拿过一份,和乌苏约定好了第二日一早的时间,然后告辞离去。
背后是乌苏等一干人面面相觑的惊愕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