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洞中,邋遢和尚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给朱重阳坐,然后先问他:“我那可怜的哥哥是怎么死的?”
朱重阳心中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他,就算他知道杀死百里潜行的是慕容天池,也不惧他去找他报仇。
而且朱重阳本来认定百里潜行在慕容天池剑下必死无疑,如今经历这些,比如百里潜行的尸首消失,时有时无的他的兄弟,以及和百里潜行有关的人对于他的讲述之矛盾等等,都让他不敢再对百里潜行的生死再做出什么判断。
万一百里潜行还活着呢?毕竟他朱重阳自己便生出疑惑,甚至一度认为这个邋遢和尚就是百里潜行。
听朱重阳讲述完百里潜行的事之后,邋遢和尚陷入沉默,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朱重阳安慰道:“大和尚……”
邋遢和尚摆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这位哥哥乃是死有余辜了。”
朱重阳想不到他这么明事理,跟着说道:“你能这么想,至少心中不至于太痛苦。”
邋遢和尚道:“关于我这个哥哥,我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次我们见面之后,诉说了对于父亲的怨念,都认定我们兄弟二人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拜他所赐,然后我们互相谈论了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次分别之后,我以为我们兄弟还有再见面之时,想不到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朱重阳道:“你们兄弟二人也算是因缘际会,习得了这么一身高强的本领,偿若去行侠仗义,岂非很容易就能博得一身的名声?”
邋遢和尚苦笑道:“我要名声做什么?我和百里潜行境遇几乎相反,你可知道为什么?”
朱重阳不知道他意所何指,愕然问道:“为什么?”
邋遢和尚说道:“因为我和他经历不同,所以才走上完全不同的路子,他是被父亲抛弃,他母亲又在生下他后去世,他一生孤苦伶仃,还得躲在一个赌鬼父亲以及抛妻弃子父亲的阴影下独自奋力求生,咱们已是成人,此刻看来已然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只怕在想法上已经充斥着偏执和仇恨,以至于慢慢走上邪路歪路,而我,嘿,虽然父母双全,却因为父亲躲避温老大的赌债,一直唯唯诺诺,所以我也跟着形成了不喜和人打交道的性子,今日若非遇到了你,见到你施展这么高明的轻功,我也不会贸然出声,你的轻功实在高明,让洒家打心底里佩服。”
朱重阳想不到向他这么坦诚,同时也感受到命运之无常,同样是一父所生,性子竟能如此大相径庭,而由这位邋遢和尚娓娓道来,倒也在情理之中,龙生九子尚且子子不同,何况人乎?只是他心中纳闷,像他这种人也能修炼出上乘武功,那真是奇怪了,若说百里潜行这种内心充满仇恨之人,能够修炼出过人的内外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地,因此他问道:“你的武功究竟跟谁学的?”
邋遢和尚道:“家父是个无能之人,我小的时候时常食不果腹,全靠母亲一个人缝些针线活过活,那时又正逢兵荒马乱,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不得已下,我才去了家附近的山头上落发为僧,毕竟庙里还能吃顿饱的素饭,武功就是庙里的和尚所教,我不喜和人打交道,日夜勤修不辍,师父都说我青出于蓝,可以出山了,以我的资质,大可以去其他有名气些的寺庙,但我不想离开那座小寺庙中的清静,便又留下来练了几年,直到我感觉能做些活养活父母,便跟师父说我要还俗,师父苦口婆心地劝了我一夜,说我有慧根云云,就算离开小庙,也可以继续当和尚,唉,师父不知,和尚在外面的诸多不便,只不过我感念师父的教导之恩,便答应了他此后终身不还俗,我就这么成了一个野和尚啦,回来后我靠做工侍奉了二老终老,便来到这里种种药草,过着一个人清静无为的日子。”
朱重阳点了点头,学武讲究心无旁骛,越是他这种不喜过问世俗事,只闷头练武之人进境最快,看来教导他武功的师父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否则何以调教出他这种高徒?
邋遢和尚说了半天,嘴巴也说干了,便走到一旁,从一个石台上拿出一个葫芦,又拿出两个竹筒做的杯子回来,和尚将葫芦上的塞子拔掉,在两个竹筒杯中倒了起来。
随着葫芦塞子被掀开,朱重阳便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他心道,这葫芦里盛的难道是粪水?当真是不知道和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和尚将一个竹筒杯递给朱重阳,口中说道:“你尝尝。”
朱重阳连忙敬谢不敏:“我不渴。”
和尚愣了愣,接着似乎明白过来,跟着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这里面是什么?”
朱重阳道:“我怎么知道?不过这气味么,倒是有些不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