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前,他们将百里潜形的尸首给埋了起来。
在朱重阳等人看来,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也称得上是一位枭雄,武功强横,可惜走上了错路,他给云如熙治疗寒毒,所抱的目的虽然龌龊,却毕竟也救治了一人性命。
庐山上的土层不厚,无法挖掘太深的坑,叶乘风和伏隐两人抬着百里潜形的尸首放了进去,尸首只不过和坑外的地方平齐,朱重阳不辞辛劳,从其他地方运来泥土和石块,给他堆了一个半人高的分头。
伏隐不解地问道:“这种恶徒,任他曝尸荒野便是,何必这么麻烦地将他安葬?”
朱重阳叹道:“物伤其类,他虽然做过不少恶事,总也是个人,任由野兽将他吃了,总是于心不忍。”
伏隐回了句:“妇人之仁。”
朱重阳没有接话,否则又将是一场吵闹的结局。
埋葬好百里潜形,四人一同下了山。
来到山下一个名为魏家铺的集市,这里背靠长江,很多人靠水吃水,在这里做起了一些针对过往船只的买卖,有的修补渔网,有的修缮船只,有的买卖食物和清水,还有的将自己的主房改建成旅馆,以满足来过船只的需求。
到了这种地方,也不愁食宿的问题,就算半夜到来,也可以找到营业的店家。
伏隐寻了家干净些的旅店打尖,这里虽然比其他地方贵了点,但几人又岂是差这点钱的人?但凡有钱人,总认定越贵就是越好的。
可是这个看起来必然的事却恰恰相反。
这家名为春风的客栈之所以贵,并非因为这里的饭菜好吃,也非是这里的床铺干净。
当伙计将饭菜端上来后,几人就一致认定,饭菜看起来虽然不好看,吃起来一定不错,结果一口饭菜吃到嘴里,他们差点吐了出来,牛肉干得像是在嚼木头,猪肉又烂得用筷子夹也夹不住,只能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托起,味道那就更别提了,享受一顿美味佳肴是做不到了,勉强可以说能够果腹。
伏隐喊过伙计问道:“就凭你们这种饭菜,也好意思卖得比别家贵?”
这名伙计傲然道:“嘿,若不是因为今日你们来得早,还休想吃上我们家的饭菜呢。”
朱重阳等无不听得莫名其妙,此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他却说他们来得早?偿若来得不早,岂非天都要黑了?
叶乘风对伏隐道:“算了伏大哥,穷山恶水多刁民,来这里吃饭的,多半都是来往的船客,也许一辈子只来这里吃一顿饭,人在外地,哪还会计较好坏?”
那名伙计听了后更是说道:“这你们就想错了,我跟你们说罢,来我们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回头客……”
伏隐冷笑着表示不信,几人在山上吃了几日冷饭,总算能够吃顿热乎的,也懒得再跟他去计较了。
囫囵吃了一会,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那伙计说得果然没错,天黑之后,不少行船打扮的人匆匆前来投店,听这些人说话的口吻,果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回头客。
伏隐看得目瞪口呆,对朱重阳道:“你们看,这岂非是活见鬼了么?”
朱重阳也是一肚子疑惑,难道这种难吃的饭菜,还有人能从中吃出感情来不成?他茫然地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再次确认这玩意难吃到他绝不会想来吃第二次。
叶乘风问慕容天池:“慕容大哥,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天池淡淡地说道:“看来你们还是经验浅薄,这些人之所以会数次前来,为的自然不是这顿难吃的饭菜,而是为了这里的老板娘。”
三人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果不其然,一个风骚的妇人正笑吟吟地坐在后堂,盯着这些熟客的热切眼神也是不言自明。
伏隐苦笑道:“我若是知道这里食宿比别家贵的原因在她那里,绝不会领着几位来受这活罪。”
朱重阳安慰他:“这也怪不得你,除非是你也看上了老板娘。”
伏隐笑骂道:“去你的,来,咱们吃快点,早点回屋歇着。”
他们原本准备讨论一下有关百里潜形的事,可是这里已经热闹得像个闹市,几人只得匆匆吃了饭,回房说话去了。
回到房间里,朱重阳这才一五一十地将百里潜形在少林寺犯下凶案,偷走少林寺典籍,以及种种恶行,他们是如何不断追踪,抽丝剥茧地一路找来,终于找到了这个魔头身上,一一跟慕容天池说了。
慕容寒山听后沉吟不语,叶乘风道:“这家春风客栈的酒实在是太差了,我出去买点酒,再买点熟肉,咱们再喝上一场,庆祝一下杀死那个魔头,刚才饭菜这么难吃,根本没吃饱。”
几人都是深有同感,伏隐道:“你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小心老板娘将你扯进她的房间里,害我们白等。”
叶乘风想起老板娘那风骚妖娆的样子,打了寒噤,他瞪了伏隐一眼,在伏隐哈哈大笑中走了出去。
朱重阳见到慕容天池自从听完他的讲述后,神色一直陈凝,他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慕容天池苦笑道:“我想我还是随家父的性子,不喜过问江湖中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事,但是这事和你们有关,又自不同。”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都流露出感动的神色,他们都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关于慕容寒山的事,知道慕容寒山天生性子冷峻,不爱牵涉江湖中的爱恨情仇,慕容天池如果性子跟他差不多,则他愿意为两人牵扯进此事,自然是看在他们小时候的交情份上。
伏隐问道:“那百里潜形已经死得不能再透彻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慕容天池道:“你们既然说了,少林寺丢失的经书乃是被百里潜形盗走的,可是百里潜形死前没有将经书给你们,死后更不可能做到此事,那么他偷出来的那本经书下落何处?”
伏隐皱着眉头道:“此事确实奇怪,在我和叶乘风两人抬着他的尸首放入土坑时,曾经在他身上摸索过,却并没有发觉那本经书。”
朱重阳何尝不知以伏隐的身手,必不肯放过这次顺手牵羊的的机会,他说道:“你虽然没有扒到经书,也必定不会空手而回,那你扒来什么东西了呢?”
伏隐露出一副知我者莫过于你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秀囊,他说道:“我先声明一下,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呢,想不到他百里潜形一个这么一条汉子,竟会带着这么一个娘里娘气的小荷包。”
朱重阳道:“这或许不是他的,而是某个姑娘送给他的,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伏隐将秀囊上的绳子解开,里面掉出来一个银子打就的镯子,看大小不过四五岁孩子携带的,还有一根带血的布条,一块裂开的玉牌,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