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范萦怀此时才来,伏缨差点委屈地哭了出来,范萦怀连忙解释道:“我这次的事情终于彻底解决了,所以耽搁了些时日,你放心,以后我都不走了,就在附近住下,等你何时学艺有成,我再离开。”
伏缨问道:“真的”
范萦怀点了点头:“你看我伤都好了,可以心无旁骛地教你轻功了,你先让我看看你内功进境如何。”
伏缨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来,范萦怀和他掌心相对,一股真气从掌心涌出,注入伏缨体内,然后借着伏缨内力反弹,迅速将真气收回,真气这一进一出间,他对伏缨内力进境已经明了,伏缨胆战心惊地问道:“怎样”
范萦怀脸色变得十分愤怒:“你这些内力都是跟谁学的”
伏缨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方轻烟的事,一时张口结舌,没有回答。
范萦怀这一试探,不但试探出伏缨的内力古怪,和自己修炼出的内力绝不相同,而且感到十分熟悉,他正要责问,门口传来一声得意洋洋的笑声道:“老东西,他体内是谁的内力,你还看不出来么难不成你已经老得糊涂了”
伏缨不用去看,也知道这是方轻烟的声音。
范萦怀蓦然回过头来,讶然道:“是你”
方轻烟推开门走了进来:“是我,你没想到吧”
范萦怀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柄剑来指着方轻烟道:“伏缨是我的弟子,你竟敢违背武林规矩,私自穿他武功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做师父的放在眼里”
方轻烟面对范萦怀的剑并没有感到紧张,反而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大模大样地在范萦怀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范萦怀剑指的方向随着他走动的方向转动,方轻烟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个老贼,我这么做你该感激我,怎的还恩将仇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范萦怀道:“这种无耻下作的事,你还说要我感激你”
两人起了争执,兵刃相见时,伏缨在一旁看得心中担忧,两人若是打了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方轻烟道:“伏缨是你的徒儿不是我的徒儿,我不要他拜师,白白学了我的武功,嘿,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你若是能够找到,我也想学学,况且这小子年幼,更容易接受不同的内力修炼方法,此后若能采撷两家之长,融会贯通,嘿嘿,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那,老东西,你也不想想,若是我收了一个徒儿,你肯白白教他武功么”
经过这么一解释,范萦怀的戒备放松了些,他问道:“可是你为何这么做”
方轻烟指着伏缨道:“这小子天生一副贼骨头的天赋,你为何一见他便匆匆收了为徒你想想自己,就知道我为何会将我这门不传之秘百川功传给了他,你瞧,这小子多惹人喜爱。”
话说到这,范萦怀终于去了敌意,他哼了一声,还剑入鞘,但还是不念好地说道:“强词夺理,我看你这老家伙也没安什么好心,看我收了个徒儿,你眼红了是不是”
伏缨听到方轻烟称他为天生的贼骨头,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骂他,不过看两人的神态,还是夸赞的成分居多,心中也不禁感到骄傲。
方轻烟叹道:“你逼我隐姓埋名退出绿林,我本就对年轻人飞檐走壁的生涯感到厌倦,正好就坡下驴,但正因为如此,我想找个徒儿,承袭我这一身绝诣,却也不好去找,你徒儿自己闯入道我这来,又能怪得谁来我一见之下,心痒难耐,便教他两手,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你那什么一息功真比我的百川功要强么”
范萦怀道:“当然,一息功要比你百川功强上老大一截,否则上次咱们打赌怎么是我赢了,不是你赢了我还还是让这小子改练我门下的内力才是正经。”
方轻烟轻嗤道:“呸,上次若不是我让你两步,你以为你真能赢”
范萦怀冷冷地道:“公平比试,我赢得也是光明正大,难道你还想赖不成现在再来找回场子已经迟了。”
方轻烟道:“就让你老鼠上天平,自称自赞一会吧,你也不想想,当时从梭子涧跳过去的时候,你那踩狗屎的轻功能比得上我八步赶蝉功我承认你的踩狗屎功在辗转腾挪差幸还有所长,纵跃之间,你不是我的对手,这点你该承认吧”
范萦怀的轻功名为踏月功,意味上可踏住月亮,下可踩住月光,夜晚来去,不留痕迹,这么高明的轻功却被方轻烟说成了踩狗屎功,差点没把他气得冒出烟来,不过方轻烟所说的也是事实,他回思两人当时打赌比试期间,方轻烟在跃过一条山涧时的确落后自己一步,才让自己赢得最后的胜利,似乎真是让了自己一步。
他瞠目结舌半晌,这才说道:“好你个方轻烟,就算没有你那瘸腿赶鸭子功故意落后一点,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要不然咱们再比试一次,这次可别说什么相让不相让的了。”
方轻烟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有这个兴致,老子还嫌折腾呢,算了,你不领我教伏缨内功的情,也随你,老子要走了。”
范萦怀问道:“走了去哪”
方轻烟道:“你们既然师徒相见,我留在里看你们两人亲亲我我,吃那干醋么天下这么大,何处容不下老子老子在这里待了几年,早就气闷了,这就逍遥快活去也”
说到这里,方轻烟向门外一个纵身,接着一个弹跳,人上了房顶,倏忽间远去了,此人说走就走,也当真潇洒利落,别说跟着陆老先生多年的工钱不要了,就连他留在这里的行李包袱也全都扔下。
范萦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后面默默想到,这小子隐姓埋名数年,武功竟然还未搁下,这手八步赶蝉的轻功,纵跃之间果然比自己的踏月功稍胜一筹,不过身为大盗,轻功最重要的就是在斗室之间见功夫,这等纵跃又有什么用了
伏缨忽然说道:“他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范萦怀道:“傻孩子,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伏缨顿感一阵失落,他这五年多的岁月里,印象中对自己好的人没有几个,一个是他亲生父亲伏风,一个是师父范萦怀,还有一个就数这不记名的师父方轻烟了,他一番辛苦,教会了自己百川功的内功,还没等自己报恩于他,他说走就走了,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范萦怀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说道:“这老东西来无影去无踪,你以后想要找着他,非要学好本事练好功夫不可。”
伏缨道:“等我练好功夫就能见着他”
范萦怀点了点头:“等你长大成人,跟为师学好了功夫,你想见谁就见谁,就算想见皇帝老儿,你也可以到皇宫里去一趟。”
伏缨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本事,将来找到他。
范萦怀道:“你内力用他的百川功修炼也行,但为师教你的一息功也不能搁下,每天还是要练的,而至于轻功么,自然要学咱们金手门正宗的踏月功。”
伏缨道:“咱们金手门的踏月功,比他的八步赶蝉功还要高明么”
范萦怀道:“那是自然,他那八步赶蝉的功夫,也就蹦蹦跳跳还行,若论身法变幻,窜高伏地,天下能胜过踏月功的也不多。”
伏缨闻言兴奋起来:“既然如此,师父赶快教我吧。”
范萦怀摇了摇头:“这踏月功需要一定的内力为基础,你现在内力薄弱,还练不得,我先教你一些偷盗的基本技巧,你将这些技巧习练熟络了,此外每日修习一个时辰的百川功,一个时辰的一息功就行了,这样练下去,两年以后你就可以开始练踏月功了。”
伏缨听闻还要两年才能开始练踏月功,顿感有些失望,范萦怀也不去理会他失望还是怎的,便开始着手教他如何从别人身上取出财物,伏缨只能先跟着去学。
当天晚上,范萦怀教了伏缨道子夜,就在伏缨屋里和他一起睡了。
第二日一早,伏缨起床后,发现范萦怀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他想着范萦怀既然答应留下来长久陪伴自己,倒也不甚慌张,他走出门外,见到陆老先生正着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伏缨过去问他:“外公,怎么了”
陆老先生道:“方管家不见了,我附近都找遍了,菜场也去看了,都没有,而他的行李等物又都留在这里没有带走,我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正等你起床后,让你看着家,我去报官。”
伏缨当然知道方管家也就是方轻烟已经走了,可是他又不能告诉陆老先生方轻烟为何离去,甚至想为他找个借口都不行,因为在陆老先生眼中看来,这位方管家又聋又哑,自己怎么告诉他方管家跟自己说了呢
正当他感到为难时,外面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陆老先生顾不得多说什么,过去打开了门,见到外面是一位陌生的老人,他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老人道:“贵府的仆人老家有事,一早就匆匆离开了,他找到我跟我打手势说了他离开的事,他担心他走了后贵府无人扫地做饭,因此让我过来接替他。”
伏缨站在院子里,视线被陆老先生挡住,看不到外面人的形貌,此时一听老人开口,心中就激动起来,原来这老人正是范萦怀,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解释方轻烟离去的因由,以及他要在这里跟自己一起住,又怎能不感到激动
此时已近年关,陆老先生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虽然他对方轻烟的去向感到有些古怪,但他又想不出谁会对一个默默无闻的老仆扯谎,因此他问道:“老人家贵姓”
范萦怀道:“免贵姓范,先生叫我老范就行。”
陆老先生道:“好,老范,不知道你会不会做饭”
范萦怀笑着答道:“小人别无所长,也就会做几样拿手菜,先生可以先尝尝我的手艺再决定我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