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拓和鬼娃耍了一整天,明明没有人开口,我却总感觉他们两个能对话,用眼睛对话。
还好这几天的经历,让我对他们那双诡异的眼睛,有了初步的免疫力,就算他们突然变成血红色,我也能理智的告诉他们,他们就是变着好玩,要是我能成为猎灵师,说不定也能让眼睛的颜色变来变去。
黄昏的时候,我刚收好晚上可能用到的东西,村长就亲自来接我了。
殷拓抱着鬼娃侯在一边,村长瞄了他一眼,匆匆将我拉到另一头,问道:“你不会让他们两个都跟着去守灵吧?”
“他非要去,我有什么办法?”我委屈的反问。
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为了我的小命着想,乖乖带着殷拓,应该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就不能劝劝他吗?你也知道,洪叔对他有意见,没将他当成妖怪烧死,还是老太出面呢。”
村长很着急,我却不以为然:“放心吧,洪叔不敢杀人的,故意杀人是重罪,就算不找他报仇,警察也不会放过他。”
“那你就不怕丢了饭碗?”
“丢就丢吧,反正殷拓有钱,他说会养我。”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想起殷拓之前的话,耳根还会隐隐发烫。
“你啊!”村长叹了一声,知道劝不住我,只好摇着头先离开。
我收好东西,招呼殷拓一起出门。
他很自然的分担了我的背包,也不问我到底和村长说了什么,一手抱着鬼娃,一手牵着我,就像要带着家人出外旅行,做什么动作都是自然而然。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就对我这样做过。
“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发问,我尴尬的移开看着他的目光,不自然的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我不记得。”
咳,差点忘了,这家伙失忆了。
可是我真的很怀疑,他的失忆是不是装的。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进城看看医生,说不定能治好。”
“别。”听他要看医生,我下意识的拒绝,害怕他看出问题,我心虚的解释道:“总觉得医院很古怪,反正你现在好好的,就不要去浪费钱了。”
“好。”
耶?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我狐疑的看向他,却发现这家伙又在笑,不是诱人的那种,而是渗人的那种。
还好现在是白天,要是大晚上看到,我肯定吓得连觉都不敢睡。
和他走在一起,我总是找不到可以聊的很嗨的话题,幸好我家离牌场并不远,以我们的脚程,很快就到了。
比起前些天的混乱,这会跟洪爹沾亲带故的客人全都到了,大家乡里乡亲的,坐在一起有很多话聊,我和殷拓就像闯错了门。
和这些人格格不入的,还有那位说书的秦先生,他还是老样子,占着墙角的说书台,自顾自的说着故事。
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没有讲三国的故事,反而讲了个涂村家喻户晓的鬼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和洪叔一样,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可这个孝子为了复活自己的母亲,活活害死了领居家的孩子,后来这事被无垢城的猎灵师知道后,那位神秘的城主立即派遣大批猎灵师,不仅囚禁了主人公的母亲,还抽走了主人公全部的记忆,让他成了一个弱智。
故事是那样说的,具体是不是那样,谁也不清楚。
索性洪家的客人没有喜欢听故事的,就算秦先生讲的再入迷,还是没有人去指责他。
殷拓站在我旁边听了一会,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我知道他控制情绪的本领很不错,见他这么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那位老先生讲的不对吗?”
“很对,对的没有一点错误。”
“咳?”那你干嘛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我不由自主的翻了翻白眼,迟疑了一会,始终没鼓足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倒是殷拓,很难得的察觉到了我的疑惑,低下头来解释:“无垢城的事,不喜欢别人来评说。”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脱口抱怨。
殷拓眯了眯眼,那种危险的警告再次出现,我吓得差点没夺路逃走。
似乎瞧出了我想逃的心思,殷拓突然伸出手,按住了我的肩膀,阴森森的笑道:“你好像很喜欢无垢城的故事,有空的话,我不介意给你讲个更好听的。”
“不……不用了。”我慌张的摆着手。
开什么玩笑,让他给我讲故事,别说是无垢城的,就是别的地方的,恐怕我还没听全,就丢了性命。
他好像很满意我的反应,确定我对那个秦先生没兴趣后,才单手搂着我的腰,强迫我先去牌场的大厅。
装着洪爹的冰棺放在大厅的正中间,孝子孝女们纷站两旁,我按照往常的习惯,找大厅外面等着的和尚拿了三炷香,跟在客人的后面,给洪爹拜了拜。
洪爹算是我的长辈,我快饿死的时候,他也请我吃过饭,虽然村里老一辈都说洪爹古怪,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都说好人一生平安,我是真希望洪爹能够入土为安。
只是殷拓就站在我旁边,他怀里的鬼娃还在不停的抓我的衣领,他们一大一小的,都在提醒我鬼娃之前对洪爹做过的事。
想到这点,我又忍不住朝洪爹的遗像跪了下去,心里直念叨:“洪爹洪爹,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千万别怨鬼娃,他也不是故意的。”
“小瑶,你……这是有什么不对吗?”洪叔不知什么时候被村长叫到了外头,他老婆林娟秀守在旁边,看我突然来这么一出,还以为我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村里死了人,守灵和送葬的这两天都是头等的大事,如果真出了问题,会给整个村子引来麻烦。
虽然这只是老一辈的说法,但事实证明,有时候的确会出事,所以十里八乡的村民才会对神婆有爱有恨。
不过涂村人大多都习惯请诸葛老太做法,那个老太婆一板一眼的,好像看得透任何事情,给别人做法时,也不会浪费任何多余的体力,所以涂村人大多有种潜意识,只要神婆做出了莫名其妙的举动,就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
林娟秀的担忧,让我觉得很愧疚,慌慌张张交代完一些事情后,我立即拉着殷拓跑到了内室,洪爹死去的那间屋子。
相比外面,这间屋子里就只留着洪爹的小儿子。
他这个小儿子常年在城里打工,从小就不相信鬼神说,不过碍于家里主事的人,他见我进屋,也只是翻了下白眼,就转到了另一个角落,将最靠近床铺的角落让给了我。
我先拿来瓷盆,念念叨叨的给洪爹烧了一些纸钱,才双手抱膝蹲在火盆旁边。
鬼娃大概觉得烧纸很好玩,学着我的样子,抓了些黄纸放在火盆里。
殷拓也由着他乱动,从旁边拖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我旁边,盯着火盆里的火焰说道:“我刚才想起了一件事。”
“啊?”我惊讶的偏头,害怕的看着他的侧脸。
我在恐惧,恐惧我好不容易接受有他在身边,他却突然想起所有的事情,知道是我和村长联合骗了他。
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我突然害怕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牌场。
幸好,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判我死刑的话,仍旧盯着火焰,神情不变:“那天我在这间屋子和那只厉鬼战斗,你是不是对死者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我瞄了一眼满脸无辜的鬼娃,心虚的看向另一头的男人,发现他并没有关注我们,我这才暗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