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中天的乔氏集团宣布退出房地产市场,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情。
时任乔氏集团总裁的青年企业家乔赫在公司年会上表示,将逐步进行资产剥离,转手旗下包括酒店、土地、项目等在内的房地产业务,未来公司经营将会专注于医药领域。
乔生制药在他的带领之下从全国医药行业排名前二十跻身三甲,只花费了两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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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食堂还是跟以前一样难吃,司真买了个面包,坐在长椅上慢慢啃着,边翻看下午实验课需要用到的讲义。
荷花池中密密匝匝的荷叶已经有了枯败之势,石栏外架起的炮筒数目摆成一排,穿着夹克的老先生们各自坐着小板凳,专心摆弄着镜头。
小径边长椅上三三两两坐着闲谈的学生或带孩子的阿姨,说笑声明朗却不聒噪,反而让司真享受到了一份难得的宁静。
回来已经一个月,这周正式带课,每天在课堂上面对一张张朝气面孔的面孔,渐渐抓住了生活的真实感。
下午的课一点开始,司真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合上讲义起身。
从小径转到马路,经过的一辆白色沃尔沃突然一个急刹堪堪停在身前。司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驾驶座的门已经打开。
“司真?”罗青容大概刚刚运动完,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束在脑后,清爽利落。她胳膊搭在车门上,诧异又惊喜地看着司真,“好久不见啊,那天听我爸和黄老师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来着,忙着婚礼的事一直没找到机会。”
司真笑笑:“刚回来没多久。你要结婚了吗,恭喜啊。”
“哎,烦都烦死了,他什么都让我决定,早知道这么麻烦我都不想结了。”抱怨里也透着甜蜜,罗青容看了眼她手里的讲义,“你下午是不是有课?周末有事吗,我们叫上筱筱和佳寻一起聚聚吧,大家都好久没见了。对了,筱筱好像快生了……”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裹着相关的记忆扑面而来,久违的亲切感。
跟罗青容聊了几句,约好了周末聚会,司真看着她的车子开走,走进药科楼。
第一节课主要是带领学生对药化实验进行系统性的了解,正式的实验从第二周开始。理论课上已经认识过,不需要额外的自我介绍,司真的讲解结束时,刚刚三点。
提前下了课,她回到办公室时查看手机,发现了几通未接电话,和一条信息:【给我回电话!我是筱筱!】
果然是一会儿都瞒不住。
司真笑着把电话存了下来,拨过去,金筱筱很快就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你个司真,一声不吭就走,回来也不联系我!还是不是朋友了?”她嚷嚷几句就带了鼻音,“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一走就这么多年……”
“对不起呀,让你们担心了。”司真道,“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金筱筱气哼哼地说:“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现在也还来得及给我儿子压岁钱……”她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你那个,回来,见过……司南没有?”
“远远地看过。”司真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金筱筱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回我们学校教书吗?你当时退学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在你档案里,罗院长同意你回来吗?还有忘了问你,你怎么留学的?”
她问题太多,司真简单解释了些。
那个不诚信记录确实影响了她申请国外的学校,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边打工边自学。后来有幸得到Scott教授的帮忙,将她推荐给了阿尔斯特大学的另一位教授,她才去了英国。
能回来任职大概得归功于时运,药化方向两位老牌教授相继退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学校急需引进人才,黄教授强烈举荐,已经做了院长的罗教授最终也松了口。
太久没见了,好多话要说,司真坐在荷花池边跟金筱筱聊着天,听到那边有人提醒金筱筱电话辐射、被她不耐烦嚷回去。
抬手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四点半了。
司真站起来:“我等下还有事,先挂了,周末我们见面再聊。”
“那你去忙吧。”金筱筱说,“我再给佳寻打个电话,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说话。”
司真打车赶到休顿国际幼儿园时,已经过了四点五十。
全市收费最贵的幼儿园,大门和教学楼都相当的气派奢豪,只是往常熙熙攘攘的校门口此刻显得有些冷清,只剩三三两两的人经过,路边惯常满满当当的车位也空余了许多。
司机师傅将车靠边停下,收钱的时候往外瞥了一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赶紧进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司真也没解释,接过找回的零钱下了车。
工作人员已经在准备关门。这个时间小朋友们肯定已经被接走了,司真站在原地看着,有些懊恼,直到白色的铁艺大门合上,才慢慢转过身。
人行道外,停车区仅剩的几辆轿车中,角落处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并不显眼。
车里空气静默。老板没发命令,司机不敢启动车子,目光频频扫向内视镜。
副驾座椅背后支起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一部英语动画片,穿着白色小衬衣的乔司南端端正正地坐在真皮座椅上,戴着耳机正看得入迷。怀里抱着深蓝色的书包,短短的两条腿安静地垂着。
他身侧衬衫西裤的男人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地靠着沙发式座椅,视线聚焦在马路边并不起眼的灰色身影上。
她停在斑马线前等绿灯。
乔赫收了收视线,沉稳的声音道:“开车。”
同时伸手拽下乔司南耳朵上的耳机。
乔司南乖乖将屏幕关掉收回去。
老梁平稳地发动车子,一边扬起笑道:“小少爷很开心吧,老板这几天每天都来接你。”
乔思南闻言转头,瞅了瞅这几天行为反常的爸爸,嘴角抿着,看着却不像开心的样子。
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乔赫比谁都清楚,冷呵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老梁识趣地闭了嘴。
马路上车子不多,路口的绿灯只剩两秒钟,此刻的距离踩一脚油门倒也能冲过去,开车以稳妥为首要原则的老梁慢慢减速。
一直望向窗外的乔赫突然开口:“加速过去。”
哈?老梁对老板这个突然的命令很是诧异,不过还是从令如流地踩下油门,在信号灯转红的刹那冲过去。
吓到了准备过马路的行人,老梁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那姑娘只是停在原地,没受什么惊吓,才收回视线。
斑马线上,原本心不在焉的司真回了神,看着那辆名贵的车子风一般驶离。
周末的聚会原本约定在金筱筱家附近,照顾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婆,她却坚持要来学院外面她们曾经最钟爱的那家烤肉店。
时隔经年,不仅她们都变了样子,烤肉店也重新翻修过。
司真来得早,站在路边等了会儿,金筱筱的车便到了。斯文俊秀的男人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扶着胖了很多的金筱筱下来。
“嘉言学长?”司真有些惊讶。
男人向她点头致意。金筱筱摸了摸鼻子:“对,我老公。”
那位曾经被司真误会是乔赫的传奇学长。
金筱筱当然还记得自己当年断言,没有姑娘会嫁给这种背着无底洞的男人,但生活嘛,打起你的脸就是如此的不留情。
韩嘉言把一顶米色的遮阳帽戴到金筱筱头上,又弯腰把她的包从车上拿下来,递到她手里。一直没说话,但那熟练的动作,一看便知平时也把她照顾得妥帖又细致。
司真笑了笑:“挺好的。”
司真邀请他一起吃饭,金筱筱却把人赶走了:“我们吃饭,他在这儿多碍事啊。”
被司真扶着向烤肉店走的时候,忍不住道:“司真,你好像变了点。”
“变老了吗?”司真笑着问。
头发剪短了,没怀孕时那么瘦了,穿着简单又宽松的棉麻衬衣和米色长裤。以前她温柔又文静,现在虽然还是很温和,但却给她一种很淡的感觉,金筱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嘿——”
两人刚走上台阶,背后传来盛佳寻的喊声,司真回头,见她从一辆跑车上下来,笑着向这边挥手。
她穿着一条很漂亮的印花裙子,跑起来裙摆舞动。到了跟前一把抱住司真:“哎哟,可把我给想死了!”
司真笑着在她背上拍了拍:“我也想你。”
“你们就没人想我吗?”金筱筱试图凑过来,得到盛佳寻一句评价:“唉我去,你怎么又胖了?”
“……”
她们选了一个带帘子的卡座,隐蔽性比外面大堂好许多。三个人坐下来,服务员送上菜单便先离开。
盛佳寻比金筱筱直接得多,翻着菜单便问了句:“你见过乔赫了吗?”瞧见金筱筱拼命给她使眼色,无所谓道:“避讳什么呀,她肯回来肯定是已经想明白了。”
司真倒了四杯茶:“还没有。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没关系的。”
“你真的放下了?”金筱筱迟疑地问。
司真还没回答,盛佳寻抬起头,看着她:“他订婚了,你知道吧?”
刚入夏的时候,作为连续三年蝉联排行榜第一名的“钻石王老五”,乔赫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占领了各大娱乐网站的头条。
一个财经杂志的采访曾问到这个问题,他没有否认。
在金筱筱的目瞪口呆中,司真点了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