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在宫内小叙了几日,这天静元找姊姊喝茶,道,「这几日福鼎进贡了明前茶,特地拿来给姊姊喝了。」
「真巧,我一个多月前也从那边回来,那时候茶叶刚制好,还刚封装呢。」柳夫人接过茶叶瓷瓶,打开嗅了嗅,「这京城路远,也让他们费心了。」
「还真是,刚运到的时候放在陶罂里来的,掀开盖子,覆了好七八层生宣,罐子里填满茶叶,底下还垫了三四层竹片,礼官们把他们一一分装到小瓶子,送到各宫来,才是如今这模样。」静元又掏出了一枚掌心大小的丝囊,「这是专程给姊姊的,前段日子制衣局的礼官来定暑候的服饰,我便托他们做了这个。丝囊里面有夹层,可放置茶叶,随身携带,还可储些香粉戴在身上,也算作为一风雅之物了。」
「妹妹有心,此番我倒没什么礼物送来,怪不好受的了。」柳夫人端着瓷瓶,「那么便由我供茶赔礼。」
「这次再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了。」静元略有伤感,「庭霰的事,我和辉烨都在想法子…」
「不,」柳夫人斩钉截铁道,「七年前的事,你们现在切莫介入,外面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这番回来,我也会和柳清先讨论对策,再处理此事。」
「只是苦了这孩子啊。」静元叹道,「七年了,也不知道究竟在狱中过得怎样了。」
「有长公主暗中关照,我便放心。」柳夫人举茶杯,落在静元案前,「尝尝这第一道茶。」
若说八年前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便是长公主的婚嫁了。虽说樱花不过七日,但却不愿意就这么看它这么离去。满城采摘了樱花,铺在院子里,树上,道路旁,一片粉嫩的景象,大家都逗趣说,华帝恨不得将樱花树都摘到宫殿前,而这一早,初上任的女官们到各家各户发放了樱花糕点,连空气中都是粉粉的气息呢,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长公主要出嫁了。而对象,正是柳相的公子,柳庭霰。意气风发的柳公子在羲和大神的注视之下驾马大步走过铺满樱花的官道,在阳春三月,上巳之时。
上巳又被称为女儿节,家家户户有择良辰便举行仪式办成人礼,往往这个年纪的女子,成人之后便要出嫁,故成人仪式之后便是婚礼。古代的婚礼常在黄昏之时举行,也叫「昏礼」。这天新郎官将带着大雁到府上迎亲,接上公主之后往神殿放生请愿,到了黄昏再举行盛大仪式。
这一天的华国载歌载舞,只有言絮哭着鼻子在角落里,庭霰说,「我的好妹妹怎么一个人伤心啊。」
「以后没人陪我玩了,」言絮翘着嘴巴,「言絮舍不得哥哥啊。」
「乖,言絮。」庭霰蹲下来,大红的圆领袍子散在地上,「言絮还会碰到很多好朋友,以及那个真正爱你的那个人。别哭啦,好不好?」见言絮没反应,庭霰又继续道,「到时我和娘亲,也让华国铺上樱花道,风风光光把我的好妹妹嫁出去,怎么样?」
言絮伸出拉钩的小指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才过了一年,这位新驸马锒铛入狱。也正如诗所言:「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