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东西,它无疑是一个变化多端的精灵。
炽热如火,冷酷似冰。
缠绵如梦,狠毒似鬼。
柔软如锦,锋利似刀。
难忘如情,割舍似毒。
它叫人超脱旷达,放荡不羁。
它叫人忘却苦忧,安眠沉寐。
它叫人摘掉面具,原形毕露。
它叫人如痴如醉,难以或缺。
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在它面前皆一视同仁;不论是弱者,还是强者,对他皆是爱惜至极。
而此刻,白虎正抱着这么一只神奇的小东西。身体如烂泥躺在柔软的沙发上,鼾声大作。
再来到主流位面之前,白虎不知道,酒居然能纯粹到如此地步。每个地区的酒都有不一样的感受,有的浓烈,有的醇厚,有的缠绵,有的爽口。
来的时候,青龙便告诫过自己,主流位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地下根结错综复杂,一定要低调行事。起先白虎并不以为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感受到老龙话里面的真谛。
这个世界翟者确实不多,但各个翟者势力却多如牛毛般依附在这个位面的各个角落,却又不约而同的被某种神秘规则制约。
这些不是白虎考虑的问题,毕竟在他看来,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活的太久了,曾经同时代的人,无论是友人还是敌人,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不单单看破红尘,更是看轻了人和事。
求醉,只有喝醉了还能与曾经在梦里相见。
追寻可口醉心的美酒,他几乎踏遍了主流位面的每个角落,追寻着这里酒发源的痕迹,他来到一个新的国度。意外却感受到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微弱到不可甄别,若有若无,但白虎肯定,他绝对存在!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哪怕实在醉酒的时候,白虎都不由自主的一缩鼻翼。
过了不知多少光景,他还能回忆到曾经,这个令自己主人无比辣手的人物。
“呼……难道是漏网之鱼?”白虎闭着眼摇了摇头,躺在昏暗的房间内,沙发周边全是凌乱的空酒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白虎迷迷糊糊不知是醉话还是梦话:“真是让老子烦躁……”
没多久,破糟的木门打开,一名身穿已经洗掉色的淡绿色军装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
“打扰了,白同志,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找到了这个深藏在大形势下的资本主义间谍,这次应该不会错了。”
本伶仃大醉的白虎,微微张开眼睛,望着眼前的青年话语有些嘲讽的意味:“又找到了?真是辛苦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而这个月才刚刚过去七天。
“揪出混进革命队伍里的一小撮阶级敌人,宁可抓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誓死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哪里辛苦哪里安家,不叫苦不叫累!”青年坚定的说着。
白虎很奇怪,眼前的青年一身洗的掉了颜色的绿色衣服,裤子上两三个布丁,鞋只能说是底子还没掉的样子。不能说是落魄,但或许上一顿饱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的,此刻却饿着肚子在这眼神坚毅,表情凝重的念着口号。
这个国家最不缺少的是追求者,好像白虎曾经信仰神魔般信仰着自己的领袖。他们在这个迷茫的时期,如同瞎子一样追赶领袖,追赶强大,追赶光明,追赶明知道自欺欺人却自得其乐的美好生活。
白虎不懂,革命……为什么革命,究竟是革谁的命?但这些他也不需要懂。
自己只是为了喝酒方便,对这些压根不关心,随意亮了几手便正结识了一名还算有点官职的酒肉朋友,在这个千金难买一夜醉的国家,得到了夜夜宿醉的特权。
可就是这个朋友,成天忙着扫除一切牛鬼蛇神,不是批判这个阶级敌人,就是抓捕那个人民公敌,而却在自己的地盘明目张胆的,如同供奉显圣大师一样供着自己……
“哼……矛盾的人类。”
白虎嘟囔了一句,虽然不太相信,但这件事情必须亲自去确认,哪怕抓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证明主人的计划将会出现很大的纰漏。
穿上布鞋,将外衣从凳子上拿下来随意披在肩上:“走吧,去看看。”
在这名年轻的造反小将的带领下,坐上那位朋友留给自己的专属小轿车,不多时便来到目的地。
白虎的酒劲尚未散尽,虽然随便动用下能量便能将酒精散发出体外,但他迷恋这个感觉,怎么可能将这些小可爱逼迫出去呢。
弯腰从低矮的副驾驶迈步走出来,正是午时,太阳晒得地面都升起一丝丝青烟,面前是一座破败的国外式建筑,高高的尖顶斜棚,四周角四座塔楼拱卫着中央的钟楼。但钟楼的巨型铸铁大钟早已被融化为铁水,融入革命大潮的一部分。
正门处浮雕十字架竖在大门上方,但上面被捆绑的那名倒霉的神灵的雕像,因为年头久远,大部分风化与十字架混为一体,可依稀还能辨别出是一个人形。
“这里是当年资本家帝国主义留下的恶毒种子,在还未萌芽便被我们发现,并且及时的扼杀在摇篮里。”小青年指着破败的教堂说道,显然那些被砸碎的彩色琉璃窗户有那么几扇便有着他的功劳。
白虎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活动了下在车里被拘束的身体。
“是个教父?”
“不,战争胜利后,这里被伪装成一个孤儿收容所,那名阶级敌人披着伪善的外衣,收留大灾荒中流落失所的孤儿,经常被教唆资本主义精神以及牛鬼蛇神故事。”
“简洁点,人在哪里?”白虎实在是对现在说话的方式感到疲惫,说的人不累,他听的确头大无比。
青年带着白虎走进大院,不时的几名年幼的孩子穿着并不能遮体的简单衣服从两人面前跑过。
几名女义工聚拢着院里面的孩子们,用不解又惧怕的眼光观瞧着走进来的白虎两人。
“昨天批斗过,今天下午还要做检讨,所以暂时把他关在院里的洗衣房。”青年说完,来到一所相比其他房间更加破败且充满潮气的屋子外。朝着门口背着把生锈长枪正站岗的同志道:“文攻武卫!”
那人一挺腰杆:“针锋相对!誓做中央文革的铁拳头!”
“辛苦了。”青年指了指白虎道:“这位是革委会廖主任最亲近的伙伴,今天上这里来提审里面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那人听完,打量了一下眼前满是胡茬的白虎,微笑着点了点头。扭身打开身后完全没必要锁的大门门锁,将门推开。
白虎摆了摆手:“你俩去吧,不用安排这个人检讨,老子来亲自教育批评他。”
青年知道白虎与上司的关系,便点了点头,一招手带走了那么岁数不大的青年。
昏暗潮湿的房间,周围两排水龙头有没关严的,正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滴,砸在几块残缺的白色瓷砖上。
这么微弱的声音,却成为了除去呼吸声最为响亮的声响。
一名身着破衣烂衫的男子正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借着只是进来的阳光读着手中被撕烂还剩下半册的书籍。男子头发一丝不苟,显然是不时打理,虽然身着衣服破烂,却整洁得体。
白虎眯着眼睛,望着这名男子。
谁料到,这男子头也不抬,也不曾打量白虎哪怕一眼,便淡淡说道:“谁能想到,在这么个时候,来看望我的第一个熟人,竟然是陆熙珐的手下……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五镇兽中的白虎吧。”
这人并没有散发出任何一点危险的能量,但久经风霜的气息早已经无声无息的震慑到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白虎内心。
白虎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将门掩好,贴着木门打量着男子:“果然是你……”
“怎么?好奇还是惊喜呢?”男子留着半长发,微微抬起头,用手推了推一双已经出现裂纹的眼镜框,把书合上缓缓起身:“这么个场合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记得陆熙珐说过白虎嗜酒,那便喝杯酒好了。”
说话间,男子身旁突然空间一阵扭曲,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孩从里面凭空走出,将一瓶散装酒递给男子。
“你准备为他们,解封复辟?”
白虎微微攥紧双拳,他知道,凭他的实力不足以面对眼前的敌人。但他也很好奇,就凭借这人的实力,居然被一群狂热分子整成这个落魄样子。
这不是预谋就是阴谋。
“刚来的时候的确有过这个想法,但终究凭我是无法实现了,我逃过了审判却终究没逃过执行……”男子端起酒杯,递给白虎一杯:“这孩子叫虚纬物,是我在这个世界收的两个孩子之一现在,我只是想将我的能力传承下去,或许,在审判日来临之际,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也就足够了。”
白虎犹豫了一下,接过酒杯。那虚纬物朝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次迈步走进扭曲空间,瞬间便消失不见。
“看到你们,我能猜想到,五镇兽的职责便是唤醒沉睡中的陆熙珐。想来,作为这场阴谋的执行者,他最终也没有逃脱过,由他自己举行的审判。失去位灵,哪怕是神也活不过你们这些兽体。”
白虎浅浅尝了尝手中的白酒,虽然酒水浑浊,却又棉柔醇厚。但他也只是浅尝一口,甚至不着痕迹的将身体内所有的酒精散去:“就像你现在经历的时代,那也是一场革命。主人作为你们的一员,自愿放弃一切,是为了这个世界,他的伟大,可不是你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能够明白的?”
男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错与否,已经与我无关。现在的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
“希望你真的这么想,我会盯着你的。”白虎将白酒一饮而尽。
“故事终究还需要延续,我希望世人能知道曾经事情的真相。”
“真相?从你的角度?”
男子摇摇头:“又有谁对谁错呢,从历史的角度……”
白虎挠了挠头,对于这名曾经他只能仰视的存在,他心中也是犹豫的。但对于强者的尊重,特别是最后审判时,那足以毁灭整个混霄的能量,如果不是眼前人,那混霄早已消失了。虽然那股能量还是存在的,但最起码因为他给了世人更多的准备时间。因此白虎双手一张:“这样吧,老……我给你贡献一个永不消逝的记事本吧。”说完,身前巨大的石刻缓缓出现,整整占据了房间四分之一的地方。
男子用手摸了摸眼前的石碑,眼前一亮:“这种不朽凡石世上只有五尊,的确是上好的雕刻材料。”
“你应该有办法将你的故事写在上面。”
“我的确有办法。”男子看着眼前的石碑顿了顿:“既然你借了我这么一个好东西,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吧。”
“嗯?”
“将黑子与白子的终结能量转移进时空时隧道后,我的位灵也随之被剥夺,之后在时空中隧道中坠落,我尽力切开出口才落入这个时空。那时候,因为没有能力控制,时空隧道一片狼藉,关于这个时空的时间片段也断断续续的出现。”男子继续说道:“其中有一个片段,是关于你的。”
白虎咧了咧嘴巴:“靠,你个偷窥狂……”
男子了结白虎的脾气,不在意的继续道:“你的肉体会在这个时空中被毁灭,而你的对手我恰巧也认识。”
白虎挑了挑眉头,他不觉得在这个时代,谁还能毁灭他最为强悍的肉体。
“翟邤这个人,或许你还记得吧。”
白虎听完,这个名字他比较陌生,但隐约间却是有点印象,仔细在脑海搜索一阵才找到答案。
“翟邤我不知道,但姓翟的话,应该是血饮者一脉的吧。你的好兄弟,为了战争制造出来的战争机器。”
男子点点头:“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能躲过这一劫难。好了,我要刻字了,你去外面等我一下好吗?我需要安静的环境。”
石碑与白虎精血相连,他自然不担心石碑出现差错。况且,如果眼前人仍旧还拥有曾经的实力,自己也不能与之抗衡。
白虎转身出去,将门带上。站在门外望着天空。
“血饮者一脉不是已经被泯灭了吗?难道真的还有存世者,而且居然还有与自己抗衡的能力……”。
白虎扭动了下脖子:“就算有,老子也捏碎他!时空之神都不曾预料到自己的结局,那老子又何尝不能逆天改命!”
出于对自己实力的信任,白虎并没有打算将这一事情向其他几名同伴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