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李玉宸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小坛子酒,孤身一人出了山庄。
刚出得山庄的仪门,就看见那个端庄贤淑的蜀山女弟子独自一人坐在石头上呆。
李玉宸悄然从背后靠近,猛地拍了一下孟乔的肩头,将愣愣呆的后者吓了一跳。
身子一个激灵的孟乔回头一看,现是那位时而负剑时而又挎刀的年轻公子。
较李玉宸年长一岁的孟乔没好气的白了这家伙一眼——这家伙都这么大的人了,却时常没个正形,真不知道他这小师叔是怎么骗来的。
李玉宸摸了摸鼻子,笑着问道:“想什么呢,大早上一个人搁这儿呆,武轻谣那小妮子呢,没跟你在一起?”
“没什么。”孟乔从石头上站起身子,随手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褶皱的裙子,说道:“武姑娘一大早上的就出去了,说是昨日的那个朱公子约了她今日出去游玩。”
“那你为啥不去?”
“人家又没邀我。”孟乔忽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玉宸,说道:“朱公子只邀了武姑娘一人,这其中用意不显而易见嘛。”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李玉宸无奈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吃醋?”
孟乔嫣然一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
孟乔忽然瞥见李玉宸手上拧着一坛子酒,不禁问道:“你拧着一坛子酒干嘛?”
“拿酒那自然是用来喝的啦。”李玉宸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道。
只见这位温婉的蜀山女弟子眼神中的怀疑毫无掩饰,打趣道:“那我劝李公子还是回房间里,最好是坐在床边喝,醉了倒头就是枕头,要是出了山庄,我怕李公子晚上让山中的野兽给叼走了去。”
昨日山庄迎宾晚宴,某人嚷嚷着要跟他那滴酒不曾沾过的吴小师叔拼酒,以为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没曾想头一次饮酒的吴小师叔连干了三杯也没有丝毫的醉意,还由衷的称赞了一声——好酒,而那个主动挑起事端的家伙却在第二杯之后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没一会就传出震天的呼噜声。
一想到昨日之事,愣是脸皮厚如李玉宸也不禁脸红,习惯性的摸了摸眉毛,咳嗽一声,避免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出丑,赶忙转而说道:“去后山拜访一位前辈,一起去?”
“后山?前辈?”孟乔的语气里显然有些狐疑,“那树木丛生到连一条正经路都没有的后山能有人?”
李玉宸抬起一脚高踏在前者刚坐的石头上,神情轻佻的笑道:“我骗你的,后山没有人,我是寻思着把你这位大美人给骗到后山,然后吃掉。”
“无聊...”
被前者眼神鄙视了的李玉宸嘿嘿一笑,轻声道:“你的那个吴小师叔显然是悄然地查探蛛丝马迹去了,而你的那位冰山师姐和那个前辈应该是窝在房中不愿出来,至于武轻谣那凶丫头,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跟人家朱公子出去游玩了,那如此一来岂不就你一人落单了?额,这样吧,我这个人心好,就勉为其难的带上你得了,咋样?”
结果某人又被狠狠的鄙视了一回,孟乔说道:“那地方我才不去呢,新换的裙子,我才不想被勾坏呢。”
只见那手中拧有一坛子酒的家伙轻笑道:“孟姐姐是怕那坟墓遍地的后山有鬼魅而不敢去吧?”
“才不是呢。”孟乔当即否认。
“不是?”那家伙脸上一副才不信你的表情,激将道:“不是那就一起去呗。”
这位身材娇小玲珑的妙龄女子冷哼一声,“去就去。”
李玉宸微微一笑,转身走在前头。
孟乔跟上,同时说道:“诶,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我吴小师叔面前管我叫那个呀......”
“孟姐姐么?”走在前头的家伙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你本来就比我年长一岁,叫你孟姐姐也没有错啊,为何不行?”
“少在这儿装糊涂。”饶是性子好如后者也不由得气得不行,没好气反问道:“你会不知道为啥?”
那家伙终于不再装糊涂,笑着问道:“你是怕你吴小师叔不高兴?还是你觉得占了自己师叔的便宜而显得尴尬?”
后者冷哼一声,没有答话,而是突然迈大步子,想一脚踩在那明知故问家伙的鞋后跟上。
不承想那家伙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在她快要踩中的时候忽然加,让她踩了个空,身形一个踉跄,差些摔倒。
只见那家伙将酒坛子挂在背后,笑着说道:“要是前者呢,你大可放宽了心,你那个吴小师叔啊,没什么好的,就是脾气还算马马虎虎,他是不会因此而介怀的。”
这位素日里恬静温婉不曾像今日这般的妙龄女子冷哼一声,仍旧保持缄默。
李玉宸摇头苦笑,他之所以对身后那女子如此另眼相看,是因为后者的性格像极了他之前所认识的一个女子,只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个性格同样恬静温婉的女子居然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包括她,一家子都是土匪。
昨日,在千雀坪与武轻谣等人看过孔雀之后,李玉宸与吴文卿特地到先在山庄外查找了一圈,甚至连偏远的后山两人都粗略的看过了一遍,没有现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但李玉宸却是在坟墓不下二十来座的后山现了一座他应该去祭拜一下的野墓。
回想着昨日对那座孤坟的位置的大概印象,李玉宸没有选择走昨日所走过的那条需要绕行一大圈的小道,而是直接横穿丛林,遇到荆棘密布的难行路就拿昆寒开路,这才使得走在后面的孟乔不用担心裙子被荆棘勾坏。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绕过拦在前面的石堆再走上个一小会就能到目的了。
然而,让李玉宸和孟乔微微惊讶的是,当两人靠近石堆的时候,才现这里有个身穿褐衣,约莫花甲年岁的老人。
老人一手拿着雕刻东西用的凿子,一手拿着一把锤子,正一敲一击在一颗大石头上雕刻着东西。
孟乔叫唤了一声,老人没有半点反应,仍旧专心致志于一凿一锤之间。
李玉宸皱了皱眉,左手下意识的轻按在了刀柄之上。
此处早已偏离崎岖山道,周遭树木荆棘丛生,按理来说一般少有人会来到此处才是,即便是他也是亏得昆寒开路才钻了进来,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显然上了年纪,且李玉宸留意了一下周边,现没有半点人走过而该有的痕迹,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经风的老人显然大有问题。
老人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过头来瞥了一眼那将手悄然按在刀柄上的年轻公子,无悲无喜的沧桑开口:“公子身为修道之人,却是好重的心机。”
李玉宸与孟乔心中一凛。
这位头灰白相间的老人旋即又莫名的摇了摇头,“只是身怀道家玉皇楼,却称不得是实实在在的道家中人。”
老人低声呢喃:“老夫隐约记得齐云山的张筠一似乎修的就是玉皇楼来着的,又好像是白空山的周义山,咦,到底是谁来着的?”
古怪老人的自顾呢喃如惊雷落响在两人的耳中。
张筠一?!
周义山?!
以上两位可都是神仙一般的存在,然而在这位貌不惊人的老人口中说出,却平淡如水,甚至隐然没有过多放在眼中的感觉。
心中惊骇到无以复加的李玉宸下意识将昆寒出鞘一寸,同时眯眼望着垂手拿着凿子和锤子的老人,平静道:“老前辈真乃出世高人也,不知老前辈尊姓大名是?”
“尊姓大名么?”老人没来由的抬头看了看天,感慨道:“太久啦,记不起喽。”
老人忽然拿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两人。
孟乔登时脸色苍白。
李玉宸只觉得体内那一池子玉皇楼登时激荡不已,气机泄露,挎于腰间的昆寒不受控制的激颤,嗡嗡作响。
好在老人很快就将那双瞳孔无神色的眼睛挪开,却是落在了李玉宸的刀上。
激颤嗡鸣不已的昆寒登时噤若寒蝉。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两把难求的双刀。”
孟乔见老人神色转入中正平和,不似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便开口轻声问道:“老前辈您是在凿刻什么东西吗?”
孟乔这话显然问得有些多余,但老人还是轻轻颔,说道:“老了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凿点东西好打下光景。”
老人将身子挪开,露出先前被挡掉了一部分而不能窥得其全貌的石雕。
瞧见眼前所见,两人登时心神震撼不已。
一颗有合两个大人环抱巨大的狰狞蛟龙跃然于身前,血盆大口微微张开,露出上下最为长的四根可怖獠牙。
孟乔本能的就往后退了一步,秀气的脸庞上一副受到惊吓的惨白。
李玉宸也免不得一阵心神激荡,明明只是一颗用石头凿刻而成的假龙,方才那一刻却仿佛散着真龙的恐怖气息。
稍稍定了神后,李玉宸这才现原来这颗巨石龙并没有雕刻完全,而是差了两只眼睛。
从侧面看去,狰狞龙如同镶嵌在山体中,让人不禁产生这样的一种感觉,仿佛只要点上那两只眼睛,这条巨龙就会登时撕裂山体,翱翔九天。
有浊眼老人画龙却不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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