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在黑暗里勉强看坐在院里人影轮廓。
是长安的声音:“弟弟。”
楚思华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不去睡觉?”
长安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指着坐在房顶楞楞出神的广成:“梨花弟弟在睡觉,和尚在吹风。长安被吵醒睡不着。”
“小和尚也会思考人生了。”楚思华摸着下巴:“傻子要上去吹吹风吗?”
“要!”
提起长安的衣领,足尖轻点飞身上了屋顶。
许是声音太大,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广成,转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楚思华:“楚施主。”
难得的楚思华没有出言嘲讽,而是温声细语:“人常说,出家人最是六根清净,可我瞧着你却不似那般,反而生了许多烦恼,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
广成看着他,良久指尖慢慢靠近唇瓣:“师父常说众生为大爱,我为小爱,可到底何为情?何为爱?正如施主那日所言,可小僧终是不懂。”
“大抵是最甜的毒药吧。”楚思华躺在屋顶,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对准月亮,月光顺着指缝撒在他的脸上:“这世间万般皆苦,何必执着,若你心有所爱蓄发归凡断了这佛缘也未尝不可。”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自小与佛结缘,这一生便无解,施主高谈阔论虽有理却不是道。”
“道……”楚思华整个人瘫躺在房檐上:“我这个人素来不信这些,尤其不信命。”
广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他想象不到这个少年,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到底有过何种遭遇,能使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蹉跎到这般地步。
长安安静的坐在少年郎的身边,伸出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弟弟别怕,长安保护弟弟。”
少年郎看向长安的目光变得温和,何曾几时也有人握住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告诉他:“思华,别怕。”
似是看透了广成心中所想,楚思华咧起嘴,似哭似笑甚是狰狞:“小和尚,你可知与毒物为伴,以腐肉为食,衣不蔽体,满身疮痍也只能拼命活下去是何种滋味吗?”
广成不语,他不曾经历,却也知如同炼狱。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我活着,便是为了我楚家不得安宁的亡魂得以安息,为了沾满我楚家鲜血双手的主人拖入修罗地狱。
我啊,不人不鬼的模样,就是连自己也曾甚是厌恶,可如今偏偏心里又生了许多欢喜,怕已是无药可救了吧。”
少年郎的呼吸声很轻,睡得并不踏实,眉头拧作一团,看起来应当是做了噩梦。
衣衫落在少年的身上,痴傻的年轻人依旧痴傻,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单薄的衣衫也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也不会觉得太冷。食指轻轻放在唇边,笑的眉眼弯弯:“弟弟睡了,不可以吵哦。”
广成偏着头,眼眸中又多了些许疑惑,随后又变得清明,他笑了,声音轻柔:你在这里陪他吧。”
转身轻轻落在地面进了房间。。
晚风吹散了那股子热劲带来凉意,年轻的男人和着单薄的衣衫躺在少年身边,闭上眼睛蜷缩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