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禹城北,有一片恢宏壮阔的宫宇,远观琉璃化虹,白壁生辉,日照之下宛若天宫临世。这片宫宇占据整座帝都的三分之一土地,却并非属于乾禹城,它有自己的名字——大乾皇城。也就是说这帝都是由两座相邻的城池共同组成。
此刻,正是月末例会,也就是大乾每月仅此一次的早朝。这是自打血衣军建立后,便开始施行的一向新规——由每日早朝,改为每个月末一次。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和殿内,当朝皇帝鸿宇陛下,端坐在龙椅上,身着黑缎做底金绣沧海显龙腾、大袖宽衣的华丽龙袍,头戴玉珩维冠、玉簪贯纽、冠覆延版玄表朱里、前后各有七彩十二旒的帝皇冕,长眉飞扬微挑,墨玉瞳仁闪如繁星,俊美的脸庞带着一股与身俱来的威仪和高贵,但这俊逸脸庞上,却挂着一抹俊邪不羁,轻蔑众生般的微笑。
朝堂之上,群臣低首,莫不感言。
对此,鸿宇皇帝好似早有预料,冷漠的扫视堂下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右手边不远处正在假寐,也是这朝堂之上第二个坐着的人物——当朝国师江道然。
“国师啊,是不是你又吓唬他们了?朕都说你多少次了,他们都是文臣,不是武将,那胆子都跟芝麻粒似的,禁不起你那帮道兵折腾。”鸿宇皇帝忽然有点苦口婆心的对江道然说道。
国师江道然,仅看打扮,竟和武当掌门那装束有些类似,区别是武当掌门服饰上为金纹大八卦,而这江道然的朝服为血纹大八卦。
“启禀陛下,臣乃修道之人,最恼凡尘是非于不过,臣实在冤枉,还请陛下明察。”江道然手捋三尺白须,也不行礼,只是睁开眼,歪头还算谦恭的回了鸿宇皇帝一句,说罢便又继续悠哉的闭目养神。
“哈哈哈~!我就说国师这样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怎么可能去跟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计较,去去去,退朝吧!看见你们就来气!德铭,去柳妃那边~”鸿宇皇帝先是朗声大笑,言不对题的夸赞一番,跟着又尽显怒容,训斥一句便恨声退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然而,对于鸿宇皇帝的反应,群臣却毫无反应,只待听到退朝二字之时,才齐齐跪地,高呼万岁,恭送好似愤然离去的皇帝陛下。
天子离殿,群臣四散。安坐于朝堂的国师江道然,却依旧坐得安稳,闭目养神,要不是那手时不时捋一捋胡子,还以为他睡着了呢。不过此地也没人上来催促于他。就这样一直到这大殿之内独留他自己,才慢慢睁眼起身,一步三踱的向着殿外悠悠然的走去。
早朝始于卯时(早五点),休于辰时(早七点),前后正好一个时辰。而真正臣于君见,不过十分钟。这样的一幕,却已经持续数年之久。好似这朝堂全然成了一种形式,全无作用。
年岁近百,须发皆白,却仍旧身材挺拔高挑,肌肤似婴孩细腻的国师江道然,行出大和殿,依旧不着急离去,而是伫立于殿前,借着殿宇颇高的地势,望向乾禹城东侧,那座高高耸立的怪异建筑。微风吹徐,江道然原本惺忪的眼眸,略微有了些神采,嘴边胡须微挑,这一个早晨都全无表情的大乾国师江道然,此时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
乾禹城,昨夜一场春雨,令一条条青石大街上积了些许雨水,但这并不妨碍城里百姓的日常劳作,叫卖声,讨价声,孩童天真的嬉闹声,络绎不绝,贯贯于耳,将一座大城的勃勃生机体现的淋淋尽致。
一个早点摊子的老板,正拿着一个扫把,赶着摊子前面的积水,流向街道旁的排水孔道,好让来往的行人更方便的来他家吃上几个包子,喝上一碗热粥,豆浆啥的。
天生天养的雨水化作了惹人厌的积水,一股股的顺着乾禹城的水利系统,滋滋的流向地下,经过无数繁杂孔道,深入地下百米,千米,那一股股滋滋细流,终于在这幽深的地下,再次相聚,也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它们的归宿,一条湍湍不息的宽大暗河。更为诡异的是这地下暗河周边有着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水面上竟也有一条条来往的小舟进出于几个规模不大的口岸,人流虽然稀疏,但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劳作,使这只能靠火把照明地下格外热闹。
一船船顺流而来的货物,被运上河岸,再由工人们装上一个个四方车子,这些车子,斗大轮小,车头还有个挂钩,行于地上一条人工轨道,驶离一辆,又会从另一端隧道里驶来一辆,周而复始,好似永不停息。若是王小宅见到此景一定会惊叫出声,这特么不是矿车吗!
满载的车子被工人顺着铁轨向前猛推一阵,然后进入一段斜坡向下的漆黑洞穴,加速前进,不多时,黑暗尽散,车子来到一处庞大明亮的空间内,轨道旁是长长的高台,上面人头涌动,声音嘈杂,轨道渐渐平缓,车子缓缓停歇,早已等候在旁的工人又开始热火朝天搬运货物。效率高超的工人们很快清空了车子,然后将一条绳索套在车前挂钩,车子很快被拖拽向前面又一处漆黑隧道,消失不见。
“李老板,今天又来提货呀?”这处货物卸载的站台边有一间石头小屋,里面一个正提笔记录的中年汉子,对门外来人吆喝道。
“哎呦,胡管事,今天您当班啊!哈哈,听说您喜得贵子,来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来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漂亮的绣纹布袋,顺着大大的窗口,递向屋内。
“呵呵,李老板还是这般客气,既然是心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胡管事扫了眼还算鼓囊的布袋,咧嘴开怀的接了过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掏出了一个纯金长生锁,原本开怀的胡管事却忽然一敛,神情郑重道:“李老板,这份情谊,胡某记下了,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在这地下生活,银钱是最不可或缺的一样东西,他胡文曾在地上风光无限,但到了这地下,十来年的花费消耗,也早已囊中羞涩,否则怎会沦落到此地做工。这李老板往日没多少交情,此刻出手便是半斤重的金子,肯定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