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变香茶,飞鸟变烧鸭。”
“玉露琼浆溪涧淌,珍馐美馔枝上藏。”
青年温柔低沉的声音穿透山林里薄薄的雾气,驾着清风飘散而去,尾音悠长,在青峰翠树之间荡漾。
日落西山,冷清甚至有些萧瑟的环境仿佛被画师涂上了温暖的色彩,林间游荡着的生灵都不禁侧耳倾听,什么样的话语会从如此温柔的唇齿间溢出。
“做最好吃的菜,来自鹤山最优秀的……”
“骗子厨师!”
一声粗鲁的叫喊惊飞了树枝间栖息的鸟儿,寻声而来的生灵也纷纷逃散,一瞬间气氛全无。
“好徒弟,为师说过很多次了,说话不要那么粗俗。”
身着青灰色长衫的青年无奈地叹气,他把重重手放在一脸怒气的少年头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身高未及青年的胸口,背着竹箱的蓝衣少年尽管一路上攒了很高的怒气,也知道自己行动上的反抗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他伸手往怀里掏了又掏,拿出一块陶片般大小的土黄色物体。少年一手举着“陶片”,一手指着它,充满血与泪地向青年控诉:“你看,从城里离开以后咱们就一直在吃它,说好的山珍海味呢,你根本就不会做菜,大骗子厨师!”
想到当时青年和自己的约定,少年越说越生气,恨不得把“陶片”直接砸在青年脸上,转念一想没了它自己可能要饿肚子,于是又小心翼翼将其收进了怀中。
“哼!”
少年的话唤起了青年些许的罪恶感,当初的确许诺过跟着自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但是这荒郊野外……
天色渐暗,青年环顾四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少年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放开,放开!我自己会走!”
“徒弟莫急,为师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似乎是没意识到少年的不满,青年兴奋地拉着少年前进。
二人渐行渐远,一灰一蓝两个身影越来越小,随着暗淡的天色,直至消失不见。
夜幕低垂,徐澜在大门前挂上了一盏灯,检查再三,门口已然清扫干净,也没有什么遗落在外面,于是他轻轻关上门,插上门闩。顿时,像与外界隔绝开了似的,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数十间门房黑着灯,仿若骷髅头上空洞的眼,无声地凝望着他。
徐澜向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间走去,透过窗,橘色的灯光明亮又温暖,令他心神归于宁静。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徐澜是这么想的。
还未踏进房门,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徐兄,在下司空客,想来借宿一晚……”停顿了一下,那声音继续说道,“可能还要问徐兄借点吃的。”
“徐兄,你还没睡吧。”
“司空先生,别来无恙。”
当徐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大一小二人已然坐在厨房内扫净了一桌美食,肩傍肩相互倚着,露出满足的表情。
“突然造访,给徐兄添麻烦了。”司空客起身拜谢道。
尽管说了抱歉,但他那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是少年充满鄙夷地撇撇嘴。
“哪里,司空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徐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有麻烦一说。”
“许久不见,徐兄越发容光焕发,方才见厨房碗筷成双,可是已与佳人喜结良缘?”
“若不是先生相助,徐澜盲目,又怎能觅得内人。”脸颊为烧,低头见到坐在一旁的少年,徐澜开口道,“方才匆忙,未曾问这少年……”
“这是我前些日子在望松镇收的一个徒弟,与我颇为投缘,就带在身边了。”一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司空客微笑着说道,“荃儿,快来和徐先生打招呼。”
“在下司空荃,徐先生好。”谁和你投缘了,明明是你非要我跟着你的,还徒弟,学什么,跟着骗子厨师学吃土嘛。司空荃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依旧做出一副恭敬老老实的样子。
徐澜点点头,虽然心中疑问颇多,但司空客不说,他也就不想多问了。
厨房的门帘被掀开,桌上的烛火微微颤动,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夫君,客房已经备好,请司空先生他们去歇息吧。”
“多谢徐夫人。”
“其实你不是厨师,你是媒人吧?”全身都窝在被子里,司空荃露出一个小脑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问道。
“噗——”
正在喝茶的司空客被少年的话呛到,连连咳嗽,他捶着胸口好笑道:“这一路走来,你看为师哪里有媒人的样子了?”
“那徐先生和徐夫人……”
“为师曾是这徐家大宴上的主厨,恰巧为徐先生和徐夫人牵线搭桥而已。”
大宴?
大宴不是大户人家才会办的东西吗?
徐家房子虽然大,但是又冷清又破败。
“这房子也有大宴吗?”
“睡了睡了,想那么多干什么。”食指轻轻往少年的脑袋上一敲,司空客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路途劳顿,尽管满心疑问,司空荃揉揉眼睛,还是拜倒在了周公的招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