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姻缘天注定,世事难料不由人!
想那宋廷在百芳亭等候多时,却始终等不来李芸娇,有些不耐烦了,背了手在亭子里踱来踱去。
“晨时已过半,娇儿怎的还不来?”宋廷搭了个手棚看着日头,那光耀人,照得他睁不开眼来。
忽见斜日下出现一个人影儿,宋廷喜不自胜,断定是李芸娇来了,慌忙地迎了上去。
“怎么是你?”宋廷疑惑道。
这哪里是李芸娇,斜日下站着的分明是丫鬟宁儿。
“见过宋公子!”宁儿施礼道。
“宁儿,你家李姑娘呢?”宋廷失落问道。
“正是李姑娘差我来的,姑娘让我给公子托个口信儿。”宁儿回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廷问道。
“公子与李姑娘私奔的事儿走漏了风声,那李妈妈哪肯放人?现如今姑娘已被妈妈关在闺房,寸步难移。”宁儿说道。
“原来如此……我这就跟你回去找李艮娘要人。”宋廷道。
“万万不可,若这一回去,别说要得人来,恐怕连公子的名节也难保全耶!”宁儿正色道。
听宁儿这么一说,宋廷即刻踌躇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无需烦恼,等这段风口过了,姑娘自会来找你,与你相会。”宁儿道。
“当真?怕是李芸娇不肯来故教你来宽慰我的吧。”宋廷不屑道。
“公子这是哪儿的话?”宁儿说话间已从怀里取出一支金凤钗,又说:“这是李姑娘的贴身之物,姑娘托我转交与公子;姑娘说了,到了新平即与公子会合,共赴京城。”
宋廷识得凤钗,正是李芸娇常戴之物,宋廷接过钗子握在手里;有钗为证,宋廷对宁儿之言再也深信不疑。
别过宁儿,宋廷挎了包袱寻了路去。正是:“碧空青岭晨熹熹,飞雀走彘声呿呿。枯木老藤相依依,飞花秋叶皆漓漓。情似杯中陈年酒,入心沁肺醉伤人。缘同孤月镜中明,望定尘埃不可及。孤生离乡全为名,夺魁怀抱美人归。”
那方新郎官已“溜之大吉”,这边宋园内还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真是:锦绣佳联满堂红,枯木焦草若还春。宴客缤纷、佳朋满座;席间果蔬菜肴琳琅,院外人流车马满目。
宋禹平正忙得不可开交,招待高官、侍奉富贵,不敢怠慢。上至达官贵人,下有贩夫小吏都齐聚一堂,恭祝贺礼、共享婚宴。
“诶呀呀!恭喜恭喜……”一行衣着光鲜的宾客临门。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列位里边请,里边请。”宋禹平笑盈盈地招呼道。
“老爷,时候不早了,该迎亲了吧!”一位灰发老儿走过来说,他正是宋园管家。
“嗯……”宋禹平点了点头,问道:“帛玉还没起床?”
“老奴不知啊!”管家道。
宋禹平愤然道:“这个帛玉越来越不像话了。”喊道:“小六!小六!”
“呃……来啦!”小六匆忙赶了过来。“老爷有何吩咐?”
“快!去看看少爷起床没?”宋禹平吩咐道。
“好呢!就去。”一溜烟去了厢房。
不多久功夫,小六即返,神情慌张、边跑边叫:“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宋禹平呵斥道。
“少爷,少爷他……他……”小六语不成句道。
“你倒是说呀,那小子又咋啦?”宋禹平不耐烦地吼道。
“你去看看……去看看吧!”小六压低了声音,显得很不安。
众人似乎被喧哗身惊吓了,一个个将目光盯在这一对主仆身上。
“各位请便,失陪一下!”宋禹平僵着笑脸对宾客拱手施礼,转身随小六转至厢房,管家紧随其后。
推开房门,小六急忙把宋禹平引到案旁,说:“少爷像是给老爷夫人留下了一些话。”
宋禹平稍加环顾了一下空荡的房间,即刻又把目光集中在了桌案上的砚台,砚台下压着几页书信,宋禹平挪开砚台拿起信儿看了起来。
须臾间,宋禹平紧皱眉头,双手颤抖。
“老爷,少爷说了什么啊?”管家在一旁问道。
宋禹平忽然情绪激动,大声吼道:“混账东西!逆子……逆子!”猛地把书信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宋禹平往日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唬得他二人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去……赶紧去把夫人叫来。”宋禹平吩咐道。
小六哪敢怠慢,即刻动身。
“回来!”宋禹平又招呼道。“切记……不要声张!”
小六又才掩门而去。
再说张府,虽少了几分宋园般的阔气富有之态,却也多了几分书香世家的味道;君子竹横生,万年青茂密。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主子迎客备茶,仆奴张灯结彩。正值冬季,院内却无凋败之象。反而喧喧嚣嚣、热热闹闹;闺房内:“娇儿披红还带羞,钗儿挂满云鬓头,三五丫鬟各有意,七手八脚显身手”。正是:“妆粉敷面白,黛粉描黑眉,胭脂涂小嘴,花钿贴脸间”。
那张君淑本就貌美,装扮了一番后更是貌比天仙、胜似貂蝉。
“小姐……你今天好美!”阿媛手持铜镜举过来说道。
张君淑嘴角微扬,望着铜镜里自己的样貌漫笑道:“难道我往日就不美了?”
“美美美,小姐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奴婢嘴笨……”阿媛说道。
“还不掌嘴!”张君淑斜眼望着阿媛,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是是是,该掌嘴!”阿媛慢条斯理地在自己的小嘴上轻抚了几下,“小姐这下满意了吧!”
“你这精灵鬼,想挨鞭了吧,连我都敢戏弄,哼!”张君淑噘嘴道。
“哎呀!我们小姐都要嫁人啦还不改小姐脾气,以后有宋公子……唉!不对,应该改口了,是宋姑爷……有我们宋姑爷调教,小姐这鞭子以后怕是使不成了!哈哈……”阿媛嬉皮笑脸地说道,其余的丫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抽你!”张君淑闻得笑声,气得跺起脚来,不甘又站起身来准备取鞭,不料刚迈开步就踩住了身下的嫁衣裙摆,摔了个踉跄。
众丫鬟见状赶紧上前去扶起小姐,只见那冠斜妆花,实在滑稽可爱。“噗”的一声大伙儿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意散去,众丫鬟又重新给小姐打理了一番,张君淑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无比欢喜。
“小姐,说实在的。论容貌,你并不比李芸娇差,只是小姐平日喜好舞刀弄棒,性格似男儿,缺少了女人柔情的一面。”阿媛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要怎么才能变得柔情呢?”张君淑问道。
阿媛把眼前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拿来放到了张君淑手里说:“像这样……拿起胭脂,丢掉鞭子。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男人啦!都喜欢贤淑端庄的女子;你嫁到宋家去,要是还带着副鞭子去,可不是好哩!”
“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让我学女人那样走路我可学不来。娇滴滴的,像那胆怯的鹌鹑一样,咦……”张君淑神情夸张地说道。
“呵……我看小姐你这一辈子也学不会女子走路啦!呵……”旁边另一个丫鬟乐呵道。
“呵呵……”又是一阵欢笑。
“咦?都这个时候了,宋府的人怎么还不来迎亲呢?”阿媛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光景,疑惑道。
“是啊!”张君淑起身,笨手笨脚地挪到窗户旁,也探出头去瞧,不见迎亲队,不闻锣鼓声。转而对阿媛道:“要不你随打先的去宋府探探情况吧。”
“嗯!奴婢这就去!”
阿媛离开小姐闺房,随少数的一行人直奔宋园而去。